开眼扭头去看,他正倚着床头低头望着她,她脑袋里的记忆终于从点连成了线。
于阳问她:“头痛吗?”
姜宁迟疑了下,摇头,过了会儿她才哑着声音说:“我要去佳秀家。”
于阳点头:“好,我陪你去。”
姜宁起床,简单洗漱了下,出来把卷帘门拉开,从底下钻出来。
天地间都是灰扑扑的一片混沌,像是盘古初开。天色阴沉,奇怪的是明明有太阳,可光却没有照在地上,整个青云镇像是被罩在阴霾里。
姜宁抬头望了望,天空中漂浮着些不知名的小东西,轻飘飘地随风浮沉,似是柳絮却又偏是黑色的,说是扬尘可颗粒未免太大,看着倒有些像是毛线球。
有几个‘毛线球’向姜宁飘过来,她抬手去接,手指一碾,指腹上就留下了一抹黑,姜宁愣了下。
是灰烬。
于阳从店里出来,见她低头站着不动问道:“怎么了?”
姜宁把手给他看,于阳看了眼就知道那是什么,抬头往四下眺望,在看到东面一座山上冒着的浓烟时拧了下眉。
姜宁也跟着看过去,原本苍翠的青山此时已是一片黑黢黢,浓烟四起,升起的黑烟层层不断地堆积成了浓厚的黑云,遮天蔽日。
姜宁开口说:“是青云山。”
一辆车停在了于阳店前,王叔和于母从车上下来。
王叔见到他们站在门外往青云山看,叹口气就说:“青云山被烧没了,那些人真是造孽啊。”
于阳收回远眺的目光,问:“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那伙诈骗犯夜里上山,估计是不小心走了火,这冬天这么干燥,一下子就烧起来了,半夜火势就大了,整座山都着了,消防车已经来了好几辆了,忙活了半宿,有的地方到现在还烧着呢,听说上山救火的消防员牺牲了好几个。”王叔摇摇头,感慨一句,“真是作孽。”
王叔接着说:“我早上打听了下,昨晚上山的那些人据说是钱强手下的,都被抓了,现在就算是诈骗判不了他们,这放火烧山的罪名也是逃不了了。”
姜宁紧问:“钱强呢?”
王叔几不可闻地叹口气,说:“他跑了,昨晚他估计是知道这次警察一定会调查他,所以才忽悠了那些人上山,自己好跑路……”他看了眼于阳,接着说,“小园……也跟着他逃了,现在警察正在追捕他们。”
于阳和姜宁一齐缄默。
于母在旁听完,忧心忡忡地说:“我刚来这地方就听说过这镇上很多人都做诈骗,这怎么现在又是放火,又是人命的啊……”她看着于阳问,“阿阳,你做没做这种事啊?”
于阳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于母松口气,又皱着眉问,“小园……她真的去做了这种犯法的事?”
于阳沉默。
“你们怎么不拦着她啊。”
王叔无奈地说:“这人要是想变坏,谁能拦得住?”
又是一阵沉默,于母连连叹气。
姜宁再次望向青云山的方向,黑色的山峰就像是天地间被撕开的一道大口子,张着血盆大口要吞噬人间。
一夜间,一场肆虐的大火,一座青山不存。山上的万物生灵何其无辜,而死有余辜的人还在度外。
——
离徐佳秀家还有段距离,隐隐就听到了哀乐,唢呐的悲凉声衬得整个街道十分凄凉寂静。
姜宁在一个拐角处站定了,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打颤。
“怎么了?”
姜宁咬着唇,摇了摇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