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说‘别’,我不要听这个!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让我难过?!”
55 重逢(下)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让我难过?”
热水没至耳际,空气里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和虚浮。可难过是真的,希斯底里是真的,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也是真的。
白项英曲起手臂支撑住身体,勉强让头部露出水面。可下巴上的力道是这样大,仿佛要将他捏碎似的,疼痛和窒息的恐惧令他条件反射挣扎起来。
也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霍今鸿已经完全长大了,无论是身材还是力气都早已不似当年那个刚发育成熟尚带稚气的少年。很久以前他能搂着他,也能推开他,可现在他甚至挣不开那几根禁锢着自己的手指。
短短两年半的时间,何至于变得这样快?他亲眼看着对方从一个瘦弱孩童长成矫健的少年,可即便是一天一个样的时候也不曾像现在这般陌生,陌生到令他不敢相认。
——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怀安现在怎么样?
——乔七照自己拜托的那样跟他说了吗?
疼痛令人惧怕也令人清醒,方才惊慌失措间来不及想的问题现在一个个全涌了上来,可对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在水即将没过口鼻的前一秒,霍今鸿松开手将白项英从身下拽起,两人面对面坐入浴缸,水“哗的漫出来溢了一地。
“哥哥,你总是故意说些让我难过的话,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今鸿你冷静一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嘘!既然说不出让我高兴的话,那就别说了……听我说吧,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
霍今鸿抱住白项英,弓起背,想像以前那样将头靠进对方颈窝里。可是他太高了,浴缸又小,那样做很吃力,因此只能头抵头依偎在一起。
后者姿势僵硬地挺直了背。狭窄的空间里两人肢体交交缠,对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自己则是不着寸缕,摩擦间羞耻感更甚。
可他不敢躲闪,并非被对方的狂躁举动所惊吓,而是潜意识里觉得,这时候不应该推开他。
霍今鸿沉默许久等不到一个搂抱,略有些寂寞地歪过头,拿头发蹭了蹭对方的面颊。
“我第一次在饭店里梦见你,你躺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也不看我,但我知道如果你看到我一定会笑着叫我的名字……我开心极了,那是我做过的最好的梦,梦里有新鲜的花的香味,对,就跟现在一样……哥哥,我不会还在做梦吧?”
“不,不是梦……在梦里你一定不会舍得让我难过。”
“我一次又一次去金松饭店,为了见你……我就像喜欢你一样喜欢那味道,但是现在不喜欢了,因为沾了脏东西……我是说熏香,熏香被婊子碰过了就脏了,只有哥哥永远不会赃,我爱你,我会让你干净。”
“今鸿,你到底把怀安怎……”
“闭嘴!我叫你不要说话!!”
突如其来的暴喝。霍今鸿抬头一把抓住白项英的头发,揪到跟前,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巴。
“别出声,我还没说完。”
停顿了两秒他忽又换了表情,语气缓和下来:“哥哥,你知道金松饭店是干什么的吗?供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地方,窑子……我为了找你听了很多不该听的东西,我说不出口,你不会怪我吧……哦,差点忘了,那地方本来就是你买下来的。”
白项英脖颈后仰,被迫近距离与他对视。只见那双眼里是从未见过的凌乱和癫狂,目无焦距,仿佛在透过自己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狂跳起来,嘴被堵住,带着鼻音的喘息一阵重过一阵,听上去像在抽噎。
霍今鸿凑近了,再次用头发蹭他的面颊,而后是下巴,脖子……仿佛在确认味道似的,深吸了口气。
“我不喜欢那地方,不喜欢听人叫床,那些声音会让我想到以前霍岩山和付聘逼你跟他们睡觉,我不想听,但又想找你……哈,想不到现在我又要做这样的事!”
“还有那个经常陪我的侍应,他问我为什么总不碰他,我也不喜欢……哥哥,我只跟你睡觉,这两年我从来没有碰过别人,我是你的……我说到做到,所有引诱我的人都是想拆散我们,你说是不是?”
“哥哥?你怎么了?”
没有反应,回答他的只有抽泣般的喘息。
霍今鸿缓缓松开手掌,发现身下的人在颤抖,嘴唇翕张,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哥哥,你说话呀,我不生气了……刚刚那都是玩笑,我怎么会不想听你说话呢,我做梦都想听见你的声音……”
白项英持续地发抖,因为害怕和无措。他想今鸿这是病了,否则怎会说出这般疯癫不着边际的话,因为这些话而感到害怕的自己也病了,病入膏肓。
——那可是今鸿啊!
那个曾经崇拜他,依赖他,信誓旦旦说要保护他的孩子,他对他抱有过各式各样的感情,却唯独没有过害怕。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对了。
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56 我会让你舒服的
——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这可是今鸿啊!从孩童时期眼看着长大,信誓旦旦说要保护自己的少年,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