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只觉越发难以呼吸,求生意志越来越薄弱,邢如风仰天躺地,喘着粗气,心想:「没想到我居然会是被渴死的……」忍不住苦笑出声,总说习惯了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总说看透了生死无常,但真正面临生死时,没人能够自信自言坦然看透。
此时邢如风只能苦笑自嘲,任由睡意侵蚀他的意识,忽然一样东西出现,重新夺回他的目光,他仔细看去,就见墓室顶处好似长着一张脸,意识模糊间,自想:「完了……我现在连幻觉都有了……」
念头方过,才一眨眼,那张脸瞬间变成青面獠牙,血流满面的散发恶鬼直扑而下。
这着吓得邢如风瞬间清醒,赶忙抓起身旁的刀护身,但抬头一看,哪来的恶鬼,却见室顶的裂缝中一条红管连着线路……
邢如风微一细想,一阵惊喜,自毁装置的炸弹?!
若是能将室顶炸开,凭自己的身法理应能及时脱身,这也有引发全面坍塌,就此长埋地下的可能,但现在左右是个死,不如赌上一把。
在一片深渊中抓到一线生机,邢如风精神登时一振,立即找到宫俊里遗留下的猎枪。
暗想连斧链都能如臂使指,火枪理应驾轻就熟,打开弹夹一看,顿时心里一沉,上天就如此公平的留给他一颗子弹。
是生是死全系於这一次机会,邢如风苦笑一声,双眼闪着从所未有的认真,自嘲道:「这还真是让我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啊……」说着举枪瞄准。
生死交关,定了定神,勉力平顺气息,稳稳扣下板机,邢如风彷佛都能看见子弹射出的瞬间,沿那弹道轨迹看去,邢如风登时一喜:「得救了!」
却听砰的一声,似有什麽重物掉落,墓室顶部受到震荡,反将炸弹裹得更进去,这一偏移,救命一枪便落了空,锵的一声打在室顶尖石。
邢如风顿时从天堂掉落深渊,把枪一丢,向天骂道:「你他妈开什麽玩笑!」不禁感叹,为何老天总要给人希望之後,又要把希望变成绝望,这哪像是一种玩笑,根本是恶质的设计玩弄。
邢如风已把能想像到的粗鄙字眼全数骂了个遍,却也无可奈何,眼下小枪猎枪皆弹尽援绝,室顶甚高,若以丢掷火把的方式,火焰怕在碰到炸弹之前便已熄灭。
自己亲上室顶点火引爆,则太过接近,恐怕室顶还没炸开,自己先被炸得屍骨无存。
空有脱困的引线,却无点亮重生的火苗,那份无奈直使人喘不过气来,气得邢如风怒然一刀剁在地上,火星迸现,闪耀明灭。
瞬间火光闪过眼前,邢如风一愣,登时恍然,收刀回鞘,斧链在手,提了一口气,纵身单脚在石柱残骸上一点,飞上半空,随即甩链成圈,扫在炸弹附近,轮转斧刃砍上石壁,登时火星喷溅。
上冲之势已尽,邢如风复坠地面,就见他手中转链不停,翻身落地,旋又踏墙高纵,如此一遍又一遍,擦出一阵又一阵的火星,只是附近的炸弹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邢如风硬拖伤饥,不敢稍停,谁知道自己停下又会发生什麽恶质的玩笑!
「点着啊……妈的快点着啊……老子这辈子还没赚够啊……该享的福也还没享啊……」
不知是皇天不负苦心人,还是神风在人世间的苦难还未结束,在他「诚心祝祷」之下,星火入缝,轰然一声巨响,炸弹引爆,造成连锁爆炸,代为启动自毁装置,顿时整座墓室隆隆作响,地板微微震动。
邢如风眼看计成,但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凝气提升感应,在隆隆坍塌的墓室中寻找脱困之机。
但随石块纷落,空气越发滞闷,闪避落石的脚步越发凌乱,心情更陷绝望。耳听爆破隆隆,宛如末日,底下数人坟塚都被落石淹没,仍看不到一丝生机,徒然一叹,还是躲不过死在这里的命运。
念头方过,前方地底传来剧烈震荡,原来是冰晶棺底下的冷却系统遭受波及,想来不久地板便会下陷崩落。这时忽来一阵爆破将冰晶棺炸上半空,砰的一声撞上後方石壁,登时破了一个大洞,却见石壁後大放光明。
邢如风一见外头明亮如昼,喜出望外,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就此误打误撞找到出口,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师父保佑啊!我就知道老天是公平的!」当下提纵身起,甩链而出,双脚在临空下落的巨石上数个点踏,像光亮处直冲而去。
上方山石坍塌,後方室顶已然掩盖而下,烟尘飞灰中,一道斧链破尘而出,攀在对向崖壁上,邢如风乘穿天之势终於投身普照阳光底下,单手一抖,人已跃上崖巅峰顶。
原来墓室正是在景山北部的山坳底部,此地望向北方正是连接香鸟峰的鹰喙崖。
这次爆破使得景山偏北的一处发生山崩,所幸山中谷地无人,且范围不大,才没导致更严重的走山。
邢如风落在峰顶之上,忽觉裤子口袋沉甸甸的,伸手一摸,居然是一大块黄金!不禁心觉奇怪:「它怎麽出现在我口袋的?」
随即心有所感的看向卡着冰晶棺的出口,又回想起那出现在墓室顶部的脸,好像就是一名女性,邢如风霎时恍然,恭恭敬敬的将黄金捧在手里,深深一揖。
随着地下墓室陷落在大片尘烟之中,冰晶棺亦落入低壑深渊,没入奔流入海的长河下,从此再不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