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嘉只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便恢复如常,她站稳了步子,进去才发现齐肃已经差不多穿好了衣服,整个人还称得上体面,只是半靠在床上哄着宣澜而已,而她的亲弟弟——她前不久才认得的、那个最年幼也是她最疼爱的胞弟,此刻在被子下的身躯显然是未着寸缕的。
她抬起手指着他们想说些什么,然而一时间气血上涌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拿手指着他们,这时黎顾忽然上前一步摁住了她的手,示意姐姐平静下来,沉声问:“父亲,您不觉得您需要解释些什么吗?您说找宣澜谈谈——怎么谈着谈着就到床上来了?”
他的语气并不急切愤怒,甚至称得上是平静,宣澜和他姐姐一样,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不敢开口,齐肃伸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自己却站了起来:“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事儿早就有了,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们两个就是了。”
他的态度非常自然,几乎让齐云嘉和黎顾有了几分自己理亏的错觉,他甚至当着他们的面替宣澜掖了掖被角,然后在宣澜额头上亲了一下,那神情非常温柔,黎顾从来没在他父亲脸上看到过。
齐云嘉就算一向得她父亲的宠爱也没见过这种架势,她遽然变了脸色,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质问齐肃:“您这是干什么?!这是我弟弟,他不是您儿子!说白了他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您怎么能——”
齐肃甚至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我儿子,要不然我能这样吗?”
齐云嘉一向伶牙俐齿咄咄逼人,此刻被她父亲和弟弟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简直要昏过去。她从心底敬重她这位失散多年的父亲,是齐肃将她的人生带到了另一个高度,她还记得齐肃对自己的疼爱和娇纵,她还记得齐肃在董事会上力排众议坚持要让她身负重职,她还记得齐肃不顾家族长辈的反对要将大半家业都传给她这个女儿——齐肃对她当然是好的,她每一笔都记得,她发誓一定会顺从父亲的意愿好好孝顺父亲,不辜负他对自己的信任和爱。
她也打心眼里爱她这个未曾谋面的胞弟,她见过宣澜的照片后就把这个人记挂在了心上,在得知宣澜的“死讯”后也确实真心实意地为她这个幼弟流下伤心的泪水,在和宣澜见面后也从心底升起了一种含在血脉里的温情,她愿意照顾这个弟弟,让他一辈子平安喜乐,衣食无忧地做他想做的事。
可是现在?
她自小坚强,事事都胜过别人,然而毕竟还是个心地柔软的女孩,此刻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了,她想尽力把眼泪收回去可是情绪已经完全不受她自己控制了,黎顾尚未发作她自己先不顾一切地哭了出来:“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您怎么能这样?!您这样对得起我母亲吗?您口口声声地对我说过您当年有多爱她,给我看她的照片,言犹在耳啊——父亲!现在转头就睡了她儿子?她泉下有知会原谅您吗?这是我的胞弟啊,父亲!”
言犹在耳,忠岂忘心?
她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直接坐在了地毯上,哭得鬓发散乱妆容斑驳,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美艳动人刀枪不入的样子,黎顾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扶起他的姐姐,让齐云嘉靠在他的臂弯里。
他的神色太平静了,平静得几乎有些不像他了——齐肃知道黎顾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父亲。”黎顾终于开口,“我现在还叫您一声父亲纯粹是因为我对您的尊重,虽然您现在干出的事已经完全不配这份尊重了。您明明知道我和宣澜早就认识,您明明知道我喜欢他,您明明知道宣澜是您亲生女儿的弟弟——却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我对您很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尴尬,我打字的时候都能隔着屏幕想象到修罗场的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