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擦了擦手,立在一旁低声道:“原也没打算瞒着郡主,大人吩咐过,郡主若问起,奴婢们便只管照实说。梧桐姐姐下山去城外营帐想找大人求救,不成想走错了方向,承安门外是自西北前来驰援的大同总兵麾下副将郎玉芝,那人治下不严,领的是贼兵惯匪,一路上干了不少□□抢掠的乌糟事儿,遇上他们,也是梧桐姐姐命不好…………”下面的话不必多说,人人都知乱世浮尘,一个女子遇上兵匪还能是什么下场。
景辞怔忪,久久无言。等到半夏思量再三也未能找出一句适当的话来安慰,她才平静开口,问:“人……收殓了么?”
木棉道:“姑娘放心,大人吩咐过,办得风风光光的,绝没有亏欠梧桐姐姐。”
“死后哀荣哪里称得起‘不亏欠’三个字?我欠她的,只有来世再报了。”
木棉道:“郡主不必自责,白苏与梧桐,自入依着吩咐了国公府,便都知道会有这么一日,这都是命,不怨旁人。”
她想起火光冲天杀阵满耳的那一日,白苏穿上她的玄乎大氅,在她眼前无声诉说,“这是命。”
她最恨就是这三个字,或生或死或苦或乐,一生起伏都命定。
打破沉默的是晚归的人,他才露脸,景辞便抹开了伤心,笑一笑迎上他似箭的归心。他便也顾不得其他人,低头遵从热切跳动的心脏,绕过四四方方案台走到她身边,抱孩子似的将她托举起来,端在怀里,掂一掂手臂上的小人,满意道:“今日似乎又沉了些,可见太医的方子奏效,再苦也要继续吃。”
他换了常服,一身道袍潇洒倜傥,衬着满头银发似神似仙,这般万里挑一的人,眼下却如凡尘俗子情根深种,抱着她问:“还觉着晕么?昨儿夜里没见发烧,勿要反复才好。”
景辞摇头道:“你放心,我好着呢。不过是说起梧桐与白苏两个,心里难过罢了。”
陆焉道:“北上的队伍很快就会有消息,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就好。”眼神在案台四周军逡巡,最终落在半夏肩上,令她手足无措,正想要起身告辞,不想他竟有一句家常话等着,“半夏身子好了?”
“好了好了。”半夏连忙答话,“嫩吃能睡生龙活虎。”
“嗯,那就好。”他略微沉吟,转过脸来又遇上一旁笑呵呵看大戏的景辞,忍不住捏一捏她鼻头,瞪眼,要竖威严。无奈她肆无忌惮,笑得越发得意。而他是中毒是呆傻,莫名的也陪着她一块儿笑,岁月留下苦难,你却将苦难熬成了蜜糖。她忽然间想起某年某月,在他沉沉如许的目光下,她曾坚定地说过“有凤卿陪着,我什么也不怕。”温柔而坚毅。
二月二吃过一顿百姓家最平常不过的手搓面,两个人对着桌坐下吃得闷不吭声,过后陆焉拉扯领口,竟吃出了一身热汗。放下筷子感叹,“这面条好吃得很,面汤也鲜甜,早几年怎不见二月二的时候吃这个,可见厨房都在躲懒。”
景辞笑笑说:“可别,这东西若不是我听着好玩想弄了吃,这辈子也没人敢摆上桌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