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轻轻揉搓太阳穴舒缓脑内风暴过后留下的后遗症,大脑在颤抖,蠕动着发出剧烈的疼痛,比二十年前在大乱末期的战场上战斗还要让人不适,双眼已经泛起几缕血丝,冰凉的体温在大脑疯狂的运作下反而有了正常的温度。
看着面前五十来岁中年人模样的文雅棋士,方羽点头致意然后端起手边的精致钴蓝色乳白色相互交汇糅合的瓷器茶杯,轻轻吹拂着杯口上飘散的白气然后小口抿茶,虽然茶水滚烫,虽然姿态优雅柔和,但茶杯里消失的茶水却仿佛潮汐退散一般快速流进他的嘴里。
“……”羽生王位迟疑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他太过虚弱了如果只是看他病弱苍白的皮肤和纤细无力的修长五指实在让人无法将其与已经连胜九十七场的棋道巨兽联想到一起。
就让他短暂的休息一会吧,反正一开始不就已经打算堂堂正正的击败这个前所未有的敌手吗?这样想着,羽生王位不禁放缓了恢复棋局的动作,每拾起一枚棋子都要精心把玩一番再复位。
现在是三月,也就是弥生,经过十二月(师走),一月(睦月),二月(如月)后气温回暖,温度适宜风和日丽。
阁楼旁的窗户敞开着,舒适的春风从窗外不时的钻进来让窗内的人们能够惬意感受,草木日渐生长,茶楼旁的樱花树将嫩绿的枝条递入窗内想要看看茶楼里的日常。
“开始吧,不用顾及我。”方羽放下瓷质茶杯,平淡的对着面前轻拿轻放棋子的羽生王位,“之前的挑衅是我有错在先,‘想要找到击败我的人’这句话不管是和多少人下,还是连续下了多少局棋都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你不用愧疚更不要觉得自己卑鄙。”
“……这样啊,之前虽然不喜欢你的狂言,但是对于你的气魄我非常的肯定。”
羽生王位古井无波的脸庞上露出一抹隐晦的微笑,只有嘴角在微微向上扬起,他的表情很少基本上没有变化把一切都投入到将棋里的人生让他对将棋也格外的尊重,相应的棋力高超的棋士也是受他尊重的群体。
“七实……”咎儿小声呢喃着,她看到方羽的脸色上有一抹正常人的红润,那才是最大的异常,方羽正常时的脸色应该是病弱苍白色才对。
“放心,这局过后,只剩下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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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手。”方羽轻轻落子,使出相挂战法,在居飞车的情况下移动飞前的步兵二六步,后手同样移动飞车前的步兵八四步。
“又是一种新的战法啊,您已经用出了不少别出心裁的下法了,这局是我输了。”羽生王位沉思了一会,终于心悦诚服的认输。
他已经尽力,用尽自己所有的才华,所有的思路,但是对手仿佛是一个漆黑无光的无底洞不停的吞噬着自己的所有攻击,借力打力或是故设疑阵等自己吃饵钓大鱼。
棋局从一开始就是暗淡无光的,没有希望,没有头绪,没有出路,有时以为找到方羽的破绽但是之后仔细一看又发现那一步是最正确不过的走法。
他好像不会失误一样,每一步棋都是深思熟虑落子无悔,没有一步棋会成为败笔,就算是他最差的局面也是用一子换一子绝不吃亏。
就这样的,从一开始就占到上风,然后一点一点加大筹码最后掀起横扫四方的龙卷风。又像是登山者与巍峨雄壮的大雪山之间的对决,登山者只能小心翼翼的匍匐前进不敢大声宣扬声张,最后面对的还是大雪山无情的雪山崩塌式的掩埋。
“侥幸,侥幸。”
“一次两次是侥幸,九十八次连胜绝容不下半分侥幸,这是绝对实力,能够击败运气的压倒性的实力!能告诉我它(战法)的名字吗?”
“相掛,它的名字叫做相掛战法,我从别人那里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