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鼋精依旧很殷切,“听说,洛水之神这几日很是奇怪,终日闭门不出。偶有出门,也都是在岸边见那主祭洛水的凡人。她们说起话时,谁都不能靠近,也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谁又让你去打听这些了?”冰夷不悦。
鼋精被她吓了一跳,却犹豫起来,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立即逃走。冰夷见他如此,难免问了一句:“还有何事?”
鼋精匍匐在地,又垂首下去。“神君,”他小心翼翼地说着,“洛水之神,本是凡人,城府极深。神君与她交好,却千万别被她蛊惑了。”
“嗯?”冰夷握紧了陶埙。
“神君,”鼋精瑟瑟发抖,却仍鼓起勇气,说道,“小的有一言,如今是一定要说的了。神君自从与洛水之神相识,终日只知淫游享乐,全然不顾河中生灵的处境……神君!三思啊!那洛水之神本是个凡人,她永远心向凡人,只怕从未将神君放在心上,神君却如此信赖她!若是有朝一日,她害了神君呢?神君,莫要同她往来了!”
“什么?”冰夷忽然一愣,“害了神君……”她心中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手里的陶埙也轻轻地放在了石桌上。
“是啊,”鼋精哭诉道,“听洛水里的水蛇说,洛水之神房间里似有凶器,也不知道她究竟藏了什么物件儿,竟让她的宫殿中都充斥着杀气,河中生灵见了都不得不避让三分。谁知道她是要做什么!”
“为何凡人还要继续供奉我们呢?”
“我只怕他们从未想过,为何如此。”
宓妃的话语似乎在耳边回荡,而冰夷听着鼋精的话,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猛然站起,将陶埙揣进袖子里,抬脚便向外走。
鼋精本还在诉苦,见她如此,不由得有些惊讶:“神君,去做什么?”
“不关你事!”冰夷丢下了这一句,便乘水向着洛水而去,到了河洛交接之处,方才停下。
对岸依旧空荡荡的,宓妃并不在那里。冰夷拿出陶埙,不停地吹了好几遍《南风》,可依旧不见宓妃踪影。
终于,她急了,也不再寄希望于小小的埙声,只扯着嗓子对洛水喊道:
“宓妃!”
“宓妃!”
“宓妃——”
“君若再不露面,我便横跨大河,亲自去洛水之下寻你!”她高声威胁着。
语毕,洛水终于有了些动静,一身素衣的宓妃踏水而出,神情与旧时无异。“宓妃来迟,望君莫怪,”她含笑说着,又拿出琴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我们继续合奏吧。”
冰夷红了眼,一时竟哽咽了几分。“我今日,并非为合奏而来。”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