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船夫又该如何?”崔灵仪只觉好笑。
王五哥指了指自己的面颊,回答道:“披蓑、戴笠、蒙面,可解灾祸。”
崔灵仪听了,只觉荒唐。她从没听说过这没来由的忌讳,刚要再追问,只见王五哥踉踉跄跄站起身来,又笑道:“姑娘,这种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姑娘也别多心,我走这条线也有些时候了,也没遇见什么灾祸。姑娘大可放宽……嗝……心……”
王五哥说着,用手使劲扇了扇鼻子跟前,又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另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崔灵仪皱了皱眉,又看向了癸娘,只见癸娘仍是闭着眼睛,波澜不惊。崔灵仪清了清嗓子,便又坐到了癸娘身侧,故作平静地问着:“你说你会道法。那你可知他方才所说,有几分可信?”她说着,顿了一顿,又用了更明白的说法:“可与鬼神有关吗?”
“无关。”癸娘依旧闭着眼,说。
“好,我信你。”崔灵仪说着,也向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癸娘在说完那句话时,唇边竟不觉勾起了一丝微笑。商船在宽阔的水面上荡漾着,岸边依稀可见灯火点点,皎皎月光洒在运河波纹上,只这商船里漆黑一片。于是,那微笑在这未点油灯的船舱里更显隐秘,也更显诡异。
第18章 朝颜拭泪(三)
夜里,船舱里的人都沉沉睡去了。崔灵仪却怎么都睡不着,她缩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不住地摩挲着她从贾老板那里拿回来的玉佩。如今和这玉佩久别重逢,她心中是百感交集。曾经,这玉佩于她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不能再轻视这玉佩了。
船身稍微晃了一晃,她只觉肩头一重。侧目看去,只见癸娘眉头紧锁着倚在了她肩头。周围的鼾声此起彼伏,但癸娘倒是睡得深沉,一点儿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崔灵仪不禁又悄悄打量着癸娘,或许是有道法傍身的缘故,这女子还真是心大。她一个盲眼姑娘,本就行动不便,肯跟着她来受这奔波之苦已是不易;这么远的路,途中本就有诸多艰险,可如今她竟还能安心睡觉?
着实难得。
崔灵仪想着,不禁又多看了癸娘几眼。在渗入船舱的几缕月光下,她勉力看着癸娘的面容。于是她又开始了不知是第几次的感慨:如今收拾整齐之后的癸娘,与前几日那落魄模样比,不知美了多少倍。
但这种美又和如今时兴的美不同,癸娘显然不是小家碧玉的美。她的面庞是柔和的,但五官却不是。她的眉毛不是纤细的柳叶眉,而是颇显英气的剑眉;她的鼻梁也很挺,嘴唇也很丰满,头发又黑又密又长,身量也比一般女子高一些;最漂亮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杏眼,又圆又大的,但眼尾略有些上扬,便添了几分妩媚……只可惜她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