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胡空青忽然一脸紧张,四下张望了一番,小声道:“你小声些,这丫头最忌讳别人在身后说她甚么,万一被她听到,脸上笑语生花,手底下随意在三师叔哪里拿些东西,管保你吃不消,上回还只是医病的药,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说罢眼光黯淡些许,看着了一眼宇文远叹道:“唉…。。我就是告诉她又有何用?她素来生性刁蛮,平素里一句话说的不妥,便十几日都不理会我,更何况她脸皮甚薄,万一被她知道我对她有这番心思,那些平常有些袒护之处,并非是出于师门情意,乃是心有爱慕之故,从此便冷冰冰对我,这朝夕相处之时,岂不是多了许多尴尬?只此一事,我心中也是盘算过许久,因此万万说不得,半分都说不得。再说她心中如今只怕已是有了人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次见你都是兴高采烈,柔情蜜意,我如何看不出来?唉……她对武功从来好奇心甚重,常埋怨三师叔只是教她使毒用毒,不教她武学功夫,今日见了你身手……。”
宇文远见他说出心中真情,倒是有些歉疚,王昔邪的确对自己甚为亲密,只是自己总觉着这亲密之意有些奇怪,既不是思玉那般到得后来对自己心有所属,也不是郑润儿那般情意深长,总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在其中,刚想将这心思告诉胡空青,就见他神情怪异看着自己,不觉一愣。
“你方才说你心中也有一人?似乎不是昔邪妹子,那是谁?”胡空青口气中陡然多了几分怒意,宇文远脸上一笑,刚要辩解,胡空青脸上怒意更盛道:“你既然心中有人,为何不一早告诉昔邪妹子,她这般钟情与你,你心中却另有他人,若是被她知道了,必然大为伤心,她虽性情刁蛮,不晓世情,却自有一番柔弱,如何经得起这种事情?万一因此有些非常举动,你又如何待她?”
“三哥…。。我…。。”宇文远见胡空青一句接着一句,丝毫不给自己半分辩解空隙,只好一脸苦笑到。
“你莫叫我三哥!”胡空青此刻心中怒气更盛,一挥手打断宇文远话头道:“你这般隐忍不言,莫非是心中另有计算?我知道你自幼长在临安,那本是江南极有名的雪月风花之地,要多少好女子不可得?你敢不是在江南已有家室?所以此番下山,不敢带昔邪妹子同去么?”
“三哥你……我还未成家,再说我下山必然不带昔邪妹子同去…。。”宇文远见胡空青言辞愈见犀利,只好苦笑着辩解到。
“嗯…。。我明白了”胡空青见他脸上笑意,眼中瞬息闪过一丝阴寒冷笑道:“我倒忘了,你方才只说你心中有人,不曾说成家立业,你是怕带了昔邪妹子去了,两人相见不好相处罢?因此留着昔邪妹子在峨眉为你孤独终老,你却自去江南繁华之地逍遥快活,你就不怕让昔邪妹子伤心一世么?你且说,那女子是谁?你是独孤前辈吩咐下的客人,我自然要礼敬你三分,但我岂能容别人如此对待昔邪妹子?我虽不是三师叔门下,却也知道这世间各种毒物之用,我也不杀她,只去毁了她容貌,让你对她断了这份妄想便是!”
“三哥……你先息怒,息怒……”宇文远见胡空青忽然说出此话来,心中顿时一片慌乱,此刻也不知如何分辨,若是说出思玉来,万一说的不清不楚,这胡空青手段自然王昔邪高出许多,鬼医手上又多是世间奇毒,一旦有个好歹,自己如何跟韩世忠交代?又如何再见思玉之面?
胡空青见宇文远神色慌张,只道是被自己说中,脸色一变道:“你不说也罢,我自有办法,你若是护着那女子,索性今日便将我掌毙当场,否则我若下山,言出必践!我武功不及你,也不敢伤你,可要论起这用毒,我只怕她防不胜防!”说罢也不管宇文远一脸焦急,径自转身而去。
宇文远此刻心中真是懊恼万分,自己何必非要提起这一节来,如今看胡空青意思,已是下山之意已决,若是不加拦阻,以他手段,思玉便是有十条命也一并送了,当下彷徨无计,沮丧不已,索性坐在地上抓住头发,心底一点应对之策都没有。
“死畜生,哪里逃?”宇文远坐了半晌,眼见日头已西,心中仍是茫然一片,依稀听见远处树林之中传来几声叱呼之声,再细细一辩,似乎正是王昔邪。赶忙站起身来,循着声音所发之处而去,及到跟前,声音越发清晰,正是王昔邪,似乎是在追逐甚么东西一般,宇文远心中忽然一动,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要在胡空青面前澄清这番误会,只怕还得着落在王昔邪身上,只是这姑娘脾性,自已也多有领教,若是当面质问,只怕王昔邪即刻扭头而去,那时分误会更甚,心中想了片刻,仗着自己如今身上本事,几个纵越无声无息,悄悄往王昔邪附近而去。
“还敢逃?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宇文远追着王昔邪声音,潜藏踪迹,一直追到一溜山溪之前,听着王昔邪声气,已是站住脚步,当下再不敢靠前,悄悄蹲在一块巨石之后,屏息闭气,免得发出响动来,慢慢伸头往外一探,只见王昔邪手中捉着一条青蛇,约莫五尺来长,全身翠绿,蛇头扁平作三角之型,蛇信吞吐之间,却不是寻常颜色,乃是黑色,显见是一条剧毒竹叶青。宇文远在江南也多曾见过竹叶青,知道此蛇性情急躁,与其他蛇类相异,稍有异动便即行攻击,最是招惹不得。但从未见过四尺以上的,这般黑色蛇信的竹叶青更是从未见过,况且蛇类在这般隆冬之时大多已是冬眠,此蛇竟然还行动自若,逃了出来,想必是鬼医自行豢养出来的异种,身上顿觉一阵麻痒难挡,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放你出来晒晒太阳,一时不看着你,就敢逃走,看我不告诉师父,罚你几天没饭吃!”王昔邪手中拿着那蛇,毫无一丝惧怕之意,倒是那蛇又几分做错事情一般,蜷缩在王昔邪手臂之上一动不动,任由王昔邪呵斥教训,宇文远见她弄这毒蛇便似摆弄一根草绳一般,心中不免有几分畏惧。
“成天就想着你那些义兄义弟,何时可曾想着我来?”王昔邪捉住那蛇,却不回去,就站在溪边,不住训斥,宇文远心中倒有些好奇,这一条蛇,怎地还有义兄义弟?难不成这蛇也知道结拜么?忍不住偷偷一笑,就听王昔邪口气突然一软道:“我平日里那般气你,你都不知我心思,枉你我做了这么多年师兄妹…。。我知道你心中喜欢我,可你总是不说,总不能我这个做师妹的反倒向你开口不成么?女孩子家脸面薄,你又不是不知?我又何尝当真喜欢你那宇文兄弟,只不过是故意做来给你看罢了,怎知你竟然就是个蠢人,笨人,傻人,愚人……非但一点看不出,竟然还要给旁人做嫁衣…。。”王昔邪说到气恼处,竟然伸手对着那蛇连连拍了好几下,那蛇只是个躲闪不及,连一丝一毫反击之意都无。宇文远心中此刻倒是豁然明白,难怪总觉得王昔邪对自己那番亲密有些奇怪,原来是做给胡空青看的,有心此时便出去说破,到底畏惧她手中那条毒蛇,只好蹲在大石后面自己盘算。
“师妹,师妹。”王昔邪正对着那蛇自言自语,自述情思,远远就听胡空青几声喊叫,连忙应了一声,再将那蛇拍了一下狠狠道:“师兄来了,你一会可不能胡说,若是走漏消息,小心我今晚就炖了你!”那般认真之意,倒似那蛇真会说话一般,让宇文远心中不觉又是一阵好笑,难怪这姑娘叫做昔邪,果真有些邪性。
“你怎地跑到此处来了?”胡空青人还未到,声音已至,气喘吁吁道:“三师叔说家里青龙不见了,想必是逃了,让你赶紧去找!”
“等到这时才找,只怕早就没啦!”王昔邪往上走了几步,口中冷冷到,恰好胡空青正从一颗大树后绕了出来,就见王昔邪手上那条青蛇就王昔邪手臂上忽的人立而起,颈部薄如纸片,口中嘶嘶作响,黑色蛇信吞吐间,蛇头缓缓随着胡空青身形转动,倒叫胡空青吃了一吓,连忙后退,闪身躲在大树之后,急忙道:“快收回去,你都捉住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这条畜生除了三师叔,只认你一人,我出来的急,连克制它的蛇药都未带,要是被它咬伤了,我只怕就得死在这里了。”
“怕甚么?”王昔邪见胡空青被吓的连连后退,咯咯发笑道:“我听师父说,你那义弟不是有甚灵丹妙药么,若是被青龙咬了,找他要上一粒不就成了?你若是要不来,师妹我便以身相许,找他换一粒也行啊!”她口中虽如此说,手上却拍了一下那青蛇,那蛇见她出手,顿时伏了下来,又如方才一般规规矩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