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库房中,四处都是从全国各地进贡来的珍药,因为忌火烛墙上四处镶嵌着夜明珠,一般人不许进入。而此时,太医院首座王夫之正仔细地检查着库存,这里面的东西如果少了一件,都是要掉脑袋的。
“云相,大人就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吧!”
门外传来侍卫恭敬有礼的声音,他翻阅物品单的动作顿了一下,傲天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他和云傲天本是同窗,且感情很是不错,只不过志向不同,他在官场汲汲营营,而自己只想专心研究医术。朝中大臣很少知道他们其实是认识的,平日里上朝也不过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发生什么事了?”
王夫之缓步走到门口,正好和云傲天四目相对,一眼便看出他眉间郁色不散,能够让大业国堂堂的宰相大人犯难,恐怕还不是小事……
“夫之,你是我们大业国最优秀的御医,这件事也只能麻烦你了……”
云傲天长叹一声,小心翼翼地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那瓷瓶颇为精致,上面还印着一朵小小的莲花。
“须知人外人人,天外有天,我有怎么担得起一个‘最’字?”
王夫之摇头笑道,或许从前他会有这等狂傲想法,不过两年前那件事,让他意识到这世上还有许多隐逸的高人。二皇子所中的毒,整个太医院也束手无策,已经被确定必死无疑的人,却在两个月之后平安地回来了,甚至更健康。倘若有机会能够见到治好二皇子的高人,他今生也无憾了……
“你帮我看看,这瓶子里的药有何用途?”
这药是云无言交给他的,说是可以解无忧身上的余毒,事关重大,他怎么赶随意让儿子服用?万一她在药中掺入什么奇怪的东西,自己岂不是害了无忧?
这等家丑他既不想让人知道,又要找个医术高明又可靠的人来辨别,想来想去也只有王夫之是最好的人选。他特意挑在库房见面,就是怕节外生枝,隔墙有耳。
“这药……奇了,怪了……”
王夫之打开瓶盖,倒出些许药粉,仔细观看色泽然后嗅其颜色,起初还不觉有异,却是越看越惊奇,最后竟啧啧有声。
“夫之,是不是这药有什么问题?”云傲天心中一凉,莫非真如他所猜想,这药服不得?
“我研究药理二十年,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用法,七绝草和红璧粉以巧妙的成分混合,竟然生出一种新的药性,比七绝草稍柔和又比红璧粉效果更佳。不知是何人有这样的奇思,我还真想见一见……”
王夫之醉心医学,此时又犯了痴病,对着云傲天滔滔不绝地道。
“和你比起来如何?”
云傲天闻言,神色更加凝重,本来他还存着一丝侥幸,可如今证实那个丑八怪确实本事了得,如果连夫之都对付不了她,就真的麻烦了。
“老实说吧,这制药之人比我高明的多……”王夫之还处于兴奋状态,并没有发现好友的变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殊不知,这一句话,彻底将云傲天打落谷底。夫之的医术已经登峰造极,他要到哪儿找一个更厉害的?且时间也来不及。
药没有问题,云无忧看上去脸色比从前还要红润。只是云傲天心中不安却不减反增,他素来善察人心,唯独对于云无言的想法却捉摸不透。
“回相爷,三小姐这几天一直在西厢房闭门不出,也没有和什么人说过话。”
负责暗中监视云无言的护卫战战兢兢地道,这几天整个相府如同笼罩在阴云之中,相爷的脸色从未这么难看过。
“下去吧,继续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云傲天挥挥手吩咐道,铁护卫跟着他十几年了,能力自己当然信得过。这么说,从云无言回来已经七日了,而她每天都只是在房里吃吃睡睡……脑子里偶尔会闪过一个念头,也许她真的只是“回家”而已。然而他也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夜深沉正是好眠的时候,暗中守着西厢房的铁莫却毫无倦意,虽确定屋内的人已经休息,仍旧不敢有半刻放松。
微微风声掠过耳畔,似有黑影从面前晃过,他睁大了眼睛四处探看,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铁莫摇摇头,也许刚才看错了,那不过是树枝摇动间投下的暗影。
西厢房中,云无言半躺在铺着松软垫子的卧榻上,瞧着屋中站立的黑衣人淡笑道:“你的轻功又进步了,等哪天我也追不上的时候,就准许你自由如何?”
“和主人比起来,云一望尘莫及。”
云一望着那双美丽的眼睛,语气平静地道,奇怪的很……听到可以“自由”这样的话,他的心却没有任何波动。如今的他,并非渴望自由飞翔的鸟儿,而是一只风筝,没有了牵引的那条线,就会从高处摔下来。
只是他也察觉,自从主人回到云府之后,情绪明显上下起伏。今天,她似乎很愉悦?那双如黑晶石般耀目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几乎让他移不开视线。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吧?明日起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云无言没有发现注视着自己的视线有何变化,自顾自地道。她从来不认为有人会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也没有这样的必要。
亲情?除了死去的娘所有的“亲人”都背弃了她。友情?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掌控和被掌控一种关系,这样让她觉得安全。爱情?这种幼稚的东西她不理解也不需要,为了一个男人而死?想起来就觉得可笑!
云一眼神黯淡下来,当初他所嘲弄的,如今分毫不差地加诸在自己身上。跟着主人这么多年,她心里不相信爱,自己是知道的。
可是,他永远都不会是改变她的那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