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大理寺收押。”
“将他放了吧。”帛泠道,眼里光波涌动:“他检举有功,朕先赏他监斩萧旭,日后再做重用。”
虽然已经过去大半个月,苏银小腿的伤处依旧很疼,如果站着,只能坚持很小一会。
现在他端着酒碗,立在即将行刑的萧旭面前,已经站了很久。
萧旭身形挺拔,和苏银一般高,眉毛很浓,不管哪个角度看都很飒爽,标准沙场男儿的模样。
现下他就正看着苏银,目光灼灼,并不掩饰愤怨。
苏银于是又将酒碗端高了些:“还请二公子喝了这碗壮行酒,大公子和王爷都不能前来送行,就只好苏银代劳。”
“我现在不想喝酒。”过了许久萧旭才答:“我比较想喝你的血。”
“二公子就不要为难苏银,这碗酒很烈,二公子喝了,一会行刑的时候会好受一些。”
萧旭略顿,许是有些心动,终于说话:“那好,你喂我喝吧。”
苏银连忙上前,将大碗凑到他唇边,等看见他眼里厉色时却已晚了,那厢萧旭已经张嘴,在他虎口死命一咬,活生生咬下了一块皮肉。
“叫……”就在纠缠的时候苏银听见了这么一个字,很含糊也很轻,但千真万确是萧旭说的。
他连忙张口,撕心裂肺叫了起来。
“让我哥替我……,好生活着。”萧旭松了口,赶着他叫声连忙说了一句,开始时有些唏嘘,可最后四个字还是很干脆飒爽。
苏银眼睛有些湿,就看见自己虎口的血落进酒碗里,萧旭又咬住碗边,一口吞了进去。
下面的话萧旭骂得很大声,但他脑子发木,没怎么听清。
无非骂他是条忘恩负义的狗吧。
是该骂的。
后面有人提醒,说是时辰到,他该回监斩台监斩了。
脑子还是很木,他抬脚,走了没几步掉下刑台去,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台下观刑的百姓哄笑,这么多张面孔,他没有一张能看清,全是雾煞煞一片。
凌迟,是要割三天三夜,三千多刀。
他脑子里来来去去就只有一个“三”字。
怎么一步步挨到监斩台他不记得了,怎么扔出行刑牌他也不记得,他已经魔怔,一下下数数,数着侩子手落刀的数目。
每一个数目过去,二公子便要少一块皮肉。
数到九十九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发疯,连手上的汗毛都在发抖。
阮宝玉这时来了,站一旁看他半天,他也没发觉,仍然发木,很认真地数了下“一百”。
阮宝玉只好叹口气:“我来是想告诉你,监斩并不是要一直监着,不是要监三天三夜,你如果不想看,现在就可以跟我走。”
苏银“哦”了声,站起身,跟他走,走下监斩台,走出人群,走到一条长街,却仍然没停口,一直在数数。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一……
阮宝玉跟在他身后,看他小腿又洇出血来,便问他:“你要不要坐轿子,我才领了俸禄,现在有钱。”
苏银摇了摇头,走得也盲目,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大理寺附近。
李延今天躲懒,回去吃了午饭又眯了会,也正好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