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可以和张三丰相媲美之人,正一教教主,这便是‘天下第一剑’张正常。
若大的三清殿中,张正常和宋远桥对面而坐,正在轻声议论着什么,俞莲舟和莫声谷坐陪。张正常旁下另有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面上清冷,双眉紧锁,怔怔的盯着殿中的三清铜像,似乎有什么烦心之事。想来这便是青书所说的张宇清了,果然气宇不凡。其余随同之人也被武当妥善招待,只有一二人伴随张正常左右,也都是高冠道袍,相貌清奇之辈,看来也自非同小可。
沈七和青书不敢擅自进入大殿,站得远远的向殿中望去。然而沈七和他们相隔虽远,却能清楚感觉到事情似乎并不像自己眼前见到的这样,但要说出其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沈七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说我太紧张了?感觉出来问题?摇摇头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丢掉,沈七暗想定是昨夜没睡好。
青书不明所以,以为沈七怕被他师父发现,呵呵笑道:“怎么?没见过高手吧?你肯定是怕了。”指着那少年说道:“那便是张宇清,听说已得张教主三分真传,可不简单哪。”
沈七嘿嘿道:“是么?我怎么看不出来?”仔细瞧去,不再言语。
那边宋远桥向张正常稽首道:“张教主远道而来,合该下山迎接,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张正常哈哈一笑,道:“贫道此番来武当,一是为了得见张真人真颜,既然张真人已经闭关数年,想是参透生死玄关,非我等所能望籍,这便罢了,不必烦扰张真人闭关。二来是为了印证一番我正一教的武学教义,你我正一武当虽然门派有别,却同属道家一脉,武学更是一脉相承道家冲虚至理,这番印证对你我想必都大有收获。三来却是近来江湖颇不安宁,我正一教下多有受到魔门骚扰,死伤不计其数。武当乃武林大派,和少林分持牛耳,但为我武林中人着想,这天下么?本是我汉人天下,岂有被蒙贼独占之理?
想当年终南山那位王重阳王真人,以区区数百人和金贼誓死相抗,虽不能成就大业,却是为吾辈之楷模。贫道想王真人虽然教属全真,贫道乃正一。但这拳拳爱国之心却是没有分别的,如今天下各路义军突起,正是驱除蒙贼的最佳时机。炼域门中虽有强手,未必便能敌我中华儿女齐心协力。”说到高兴处,张正常剑眉一样,看着三清铜像放声道:“便是尊师张真人也曾一怒为文相,挥剑斩千人于城前,终于为文相报仇雪恨。”
宋远桥等听到他提起张三丰,连忙起身称道不敢。俞莲舟却知道张正常口中提到的文相乃是前赵的文天祥丞相,当年文天祥被元庭所掳,宁死不屈,于狱中作正气歌表达中华儿女之心声,终被元庭杀害。张三丰其时修为未至大成,听闻文天祥被杀,尸身悬于城头示众,顿时怒不可遏,只身单剑仆元大都,剑化飞龙,斩元庭绝顶高手三十余人,其余好手不计其数。虽然力竭却终于取得文相尸身,飘然而去。
那一战是张三丰平生不多的惊险之战,当时元庭剩余高手见张三丰手提真武剑,青衣白素,立于城墙之上,宛若天人。虽然知其消耗甚巨,若能一拥而上必能将其斩杀,但却始终没有人敢上前挑战,眼睁睁看着张三丰带着文相尸身从容离去,从头到尾身上竟然点血未沾。手提青锋而来,脚踏清风而去。
那一战成全了张三丰的威名,也成就了后来的武当。多年后张三丰回想起来仍觉不可思议:当年斩杀的众人有几人功力绝对在自己之上,却终于丧命于己手,难道说这便是天理昭昭,借自己之手除之而彰显天理么?
宋远桥点点头道:“家师时常叹息未能救得文相性命,如今张教主能有如此心怀,实乃我中华儿女之幸。想正一教教众数万,若能振臂一呼,必能响者如云,到时候张教主再联络一二有志之士,恢复我汉人江山指日可待,大事成矣。只是我武当虽然闯下几许名声,始终人丁单薄,比不得少林这等大派。再说家师闭关未出,远桥虽添居掌门之职,这等大事还得报于家师知晓,可不敢任意妄为。若是张教主有什召唤,远桥倒是能勉尽薄力,不敢相辞。这图谋大事还望教主见谅一二。”
张正常微微一怔,似乎早就料到宋远桥会如此说,也不在意,呵呵笑道:“宋掌门肩挑武当大势,修仙问道,非是贫道所能参透的,这便也不勉强,只是你我印证武学之事还望掌门不要推辞,否则张正常此番造访便是入宝山空手而归,憾甚憾甚!”见武当不肯同自己正一教起事,张正常忍不住讽刺了宋远桥几句。什么修仙问道全是无稽之谈,暗示宋远桥不肯为天下汉人着想,只知躲在山中自家修炼。
宋远桥微笑道:“张教主胸襟之远大,远桥不能望其一二。至于这武学一道么?倒是可以相互切磋一番,只是家师闭关未出,这武当山上还有何人能和教主比肩?张教主恐怕难以印证心中天地,否则必能成就武林佳话,说不定更有一番神功轰然出世,为武学天地另添光彩。”
“不妨,其实贫道细细算起来比张真人矮了数倍,这比肩之说哈哈只怕武当山上卧虎藏龙,武当五侠更是名满天下,非贫道小小正一教可以比拟的。咱们就以平辈论交,岂惧他人闲话?”既然张正常既然有备而来,便会料到宋远桥会有此一说,再指着身边张宇清说道:“犬子宇清于剑法一道颇有心得,近日新得数招,小孩子不知好歹,想请方家指教一二。武当剑法天下闻名,宋掌门有子青书更是其中佼佼者,正好和犬子印证一番。诸位都是剑法大家,有什不妥之处,还请指出其中的缺陷破绽。请勿推辞。”这已经是他第二番要宋远桥勿要推辞,可见切磋一事他是志在必得。
宋远桥闻言皆是心惊:要知道张正常号称天下第一剑,其天遁剑法犹如天上银河灿烂绚丽,修炼至高深处可以飞剑斩黄龙,威力非同小可。其子张宇清得他耳提面授,剑法必是好的,如今能自创剑招,且不论好坏,这份天资可是非常人所能堪比。
须知武学之中,要新创一路拳法剑法,当真谈何容易,若非武功既高,又有过人的才智学识,决难别开蹊径,另创新招。像正一教这等道家正宗,天遁剑法更是一招一式无不经过千锤百炼,要将其中一招稍加变易,也已极难。如今张宇清能以小小年纪新得数招,必是不凡,否则张正常也不必大老远跑到武当山献宝。如今看来他口中所说三件事中,便数这件事最正常不过。
俞莲舟惊讶之下,却是想到了自己的徒儿沈七。沈七虽能将天柱峰的山势融入剑法之中,也只是残缺不全的一招,乃是歪打之着,哪里能和张宇清家学渊源深厚、底子非凡相比?
宋远桥也是惊讶非常,向张宇清看去,之间他小小年纪却生得老大若成,面相虽然清奇,却非福缘深厚之人。他能在天遁剑法之下创出新招,当真令宋远桥吃惊,当下推辞道:“令公子天资聪慧,非犬子所能媲美。这试剑之事么?还望教主海涵一二。”他于面相之学颇有心得,张云清的面相却是让他暗暗称奇。
张正常面色一变,想自己以教主之尊来武当,竟然被对方推三阻四,心中颇为不快,却是不便就此翻脸,正待述说之际。其子张宇清忽然指着三清殿中的铜像淡淡一笑,道:“难不成武当一派也如这殿中铜像一般,只供人参拜,其实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一切皆是世人愚昧,受其蛊惑?”
张正常闻言喝道:“小畜生,你在胡说什么?武当山岂是你放肆之所?”
宋远桥和俞莲舟俱是面上色变,这般说来便是说武当派欺世盗名,其实没什大本事。只是对方乃一小小孩童,实在计较不得,只得苦笑:天下第一剑之子果然出手不凡。
莫声谷性子较急,听他诋毁武当,当下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我莫声谷也不怕人家说我以大欺小,便来领教张公子高招。”这般说来,双方已然避无可避,只能下场较量了。
宋远桥暗暗摇头:七弟这火爆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比试岂是你能出得了手的?当下起身含笑道:“张公子少年英雄,既然看得起我武当,若是我们再推三阻四,倒显得矫情了。也罢。犬子青书剑法虽然也懂得两手,正好借公子之手好好磨练磨练,挫挫他的锐气,须让他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人。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行切磋如何?”
张正常呵呵一笑道:“全听宋掌门安排,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有甚无知之处还望掌门恕罪、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