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本来这段日子朱允熥心里头也不知怎么了,就是隐隐有那么一丝不痛快,甚至有时候还夹杂着些许的疲惫,更何况周王一案,让他心里更憋着一口气。
这些种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怎么都过不去。
可昨晚上,忙活半宿之后,今早起来不但不累,反而身心愉悦心情舒畅,连走路时腰板都直溜了许多。
怪不得......怪不得这事,从古至今就禁不了。
禁的,简直就是男人的快乐和自信的源泉啊!
今日没有朝会,朱允熥进乾清宫暖阁后,刚坐下不久,就有臣子递牌子准备觐见。
而且,来的人还让朱允熥有些意外,方孝孺和解缙。
这两人虽都以才学闻名于世,可私下里颇为不对付。方孝孺是那种刻板君子,而解缙则是既洒落又不拘小节。方孝孺时刻注意自己读书人的身份,解缙是和什么人都能玩到一块去。
“让他们进来吧!”朱允熥放下手中的牌子说道,“去拿些茉莉花茶来,朕今日想喝些淡的!”
“是!”王八耻答应一声,转头对外边吩咐让太监带人进来,自己则是无声的帮着朱允熥倒水泡茶。
稍候片刻,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
两人手里都有东西,方孝孺是一卷文书,而解缙则是捧着一个锦盒。
“这么早来见朕何事?”朱允熥给二人赐座之后问道。
“回皇上,是喜事!”解缙起身,抢先开口道,“是天降祥瑞的大喜.....”
“嗯嗯!”方孝孺似乎看不惯解缙这个晚辈,在皇帝面前说话时喜形于色的样子,咳嗽两声。
“方学士,你来说吧!”朱允熥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这些文人们,连谁先说话都要分个高低。
“是!”方孝孺起身,正色道,“皇上可还记得,秋日时刑部有个案子,有个陕西的盗掘古墓案!”
朱允熥想想,“确有其事!”
盗墓乃是重罪,一经发现,盗墓者连同他的直系亲属都要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
“当时这盗掘古墓案之中查获了几尊青铜器。”方孝孺继续道,“其中有一尊经礼部翰林院初步勘定乃是春秋战国王族所用,此等铜器民间不得私藏,是以存在大内宫中!”
“嗯,你接着说!”朱允熥继续道。
“入秋时,臣等奉旨查看大内存书和内库古物,用以分类别放!”方孝孺继续道,“在昭仁殿找到这尊器物!”
昭仁殿和文渊阁,都是紫禁城内的图书馆。
其实对于皇家来说,这等古玩或者金银宝贝不过都是玩意儿。紫禁城内,准确的说在此人士大夫阶层的眼中,整个天下最珍贵的,是书。
书,乃是传承文化之根,断不可缺也!
皇家历来有存书藏书的传统,这不是皇帝的个人喜好,而是涉及到整个天下的文教。
朱允熥让方孝孺和翰林院之人去整理宫内的存书古籍,一方面是让他们有个事干,省得整日在朝政上指手画脚。另一方面,也是在为日后的修书做准备。
前世的他,在书籍认知上认为古代皇帝修书,如永乐大典古今图书等,不过是皇帝为了彰显文字上的功绩,而做的官面文章。
可现在越是了解这个时代。不,越是年龄增长,他越发的明白修书的重要性。
因为那是一个民族的精髓,一个民族的思想,一个民族的文化,一个民族的传承。
甚至书籍本身,就是这个民族的象征。
“嗯嗯,接着说!”朱允熥道。
“臣入手这尊青铜器,发现有些不对!”方孝孺说着,打开手中的锦盒,一尊高达半米,造型浑厚工艺精美,长颈鼓肚,复有精美兽面纹的青铜器,触入眼帘。
对这东西,朱允熥就是外行看热闹,开口道,“有什么不同?”
“不是春秋的!”方孝孺用官袍的袖子,小心的擦拭他刚才触摸过的地方,“是周朝王族之物,西周!”
“西周?那可是几千年前的东西了!”朱允熥心中暗道一句,嘴上笑道,“西周也没什么稀奇么,陕西那地方,就没有年份近的东西!”
“皇上,慎言!”方孝孺正色道。
“你接着说,到底如何祥瑞了!”朱允熥笑道。
“臣在鉴别此物时,发现铜器内有铭文!”
方孝孺说着,旁边的解缙展开手中的长卷,送到朱允熥面前。
上面都是参差不齐,生僻难以辨认的文字,朱允熥是半个都不认得。
“臣通杂学,对这些古文颇有涉猎!”解缙得意道,“方学士和翰林院同僚们百思不得其解,找到微臣,臣对照古书逐一翻译。这是周成王时,一叫何的贵族做铸。”
“铸造此物是因为周成王修筑都城之后,对宗室晚辈何进行训诰,提到何的父亲追随文王的故事,感叹何一族的功绩,赐予贝三十朋。何做此尊,用以纪念此事。”
贝,朱允熥倒是了解,是古代的货币之一。
“那怎么说是祥瑞呢?”朱允熥看着那尊精美的青铜器说道。
“铭文上有这一句话!”方孝孺不等解缙开口,先说道,“唯武王既克大邑商,则廷告于天,曰:余其宅兹中国。”
说着,还把文书上的字,特意指给朱允熥看。
那个中字和后来的中差不多,而国则是有些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