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礼法,燕王三子入京,该由吏部和光禄寺照礼制出迎。
但他们三人,就这么简单的,直接被锦衣卫指挥使迎进皇城,不免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毕竟,他们三人也是根正苗红的皇孙,而他们父亲燕王,在大明边疆举足轻重。
兄弟三人的车架在左安门外停住,一群宫人已经迎在那里。
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隔着车驾,开口道,前面就真正的进宫了,世子和二位爷请移步下车,步行进宫!
步行?车帘刷的被撩开,露出朱高煦愤怒的脸,怎么,我们身为皇祖父的亲孙子,大明的皇孙,进紫禁城也要步行?
何广义面无表情,宫里,只有陛下和太孙殿下,才能坐车或者骑马!
见他说话硬邦邦,语气冷冰冰,朱高煦怒火更盛。从小到大,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当下怒道,都说锦衣卫只手遮天,好哇!管到我们头上...........
住嘴!朱高炽一声暴喝,老二,你太放肆了,赶紧给何都堂赔礼!
朱高煦看看皇城的城墙,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朝廷自有法度,你我先是大明的臣子,才是皇祖父的孙子。即便是父王在此,也要按照法度行事,怎可僭越?朱高炽板着脸,何都堂出城相迎,又引路护卫,提醒我们下车也是职责所在。你心里的邪火,怎么能往他身上撒?
再说,你是个什么身份不知道吗?何都堂乃是朝廷三品大员,岂是你一个皇孙可以随意辱骂?
朱高煦脸色涨得狰狞,气得微微发抖。
而何广义则是因为这段话,要对朱高炽刮目相看。
心中暗道,这胖乎乎的燕王世子,不能等闲视之!
别看朱高炽表面是实在教训弟弟,其实话里话外实在告诉何广义。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不假,是皇帝的奴仆也不假。但我们这些皇帝的亲孙子也不是假的,你说话时还要注意些分寸,别以为我们燕藩动不了你锦衣卫指挥使!
快给何都堂赔礼?朱高炽话虽然是对弟弟说,但眼神却看着何广义。
在宫门外下车,无疑是一种下马威。其实以他们的身份,就是坐车坐轿进去,谁又能说什么?
世子折杀下官了!何广义笑道,不敢当赔礼二字,一路奔波长途劳累,二爷心里有些气也是应该的。我们这些下官臣子,也会体谅!说着,对那边的宫人说道,朴公公,本官送燕王世子三位爷就到这里了,剩下的劳烦你带路!
何大人慢走!姓朴的年轻太监笑笑,然后恭敬的跪下行礼,叩见三位皇孙!
朴,呵呵!朱高燧一听太监的姓氏,已经暗中在肚子里笑了出来。
可朱高炽却是心中一动,赶紧把对方拉起来,你们等久了吧,不必多礼!说着,又笑道,敢问公公尊姓大名!
奴婢朴无用!
那皇爷爷身边的朴总管是?
那是奴婢的干爷爷!朴无用躬身笑道,几位爷,跟奴婢走吧!
好,劳您带路!朱高炽微微伸手的同手,顺手褪下腕子上一串碧玺珠子,不动声色的塞进朴无用的手里,公公辛苦了,我身上也没甚好东西,这个小玩意公公留着赏人用!
这怎么使得,奴婢哪个牌位上的?朴无用掂量下珠串,美得合不拢嘴。
哎,有什么使不得,不过一串珠子而已。我行李都在马车上,若是改日公公闲了,去我那里坐坐,我翻几颗东珠,请你掌掌眼!
世子殿下对奴婢,可真是没话说!您慢点走,咱们不急,皇爷在奉天殿召见臣子!朴无用笑道。
朴公公,如今在宫里是何职司?朱高炽随意的问道。
朴无用笑道,奴婢在东宫太孙殿下身边当差,是东宫的副首领太监!
朱高炽顿时面色一僵,心中大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之所以刻意结交这个太监,就是因为对方的干爷爷可是皇祖父身边最亲密的人。哪想到,他这个干孙子,居然是皇太孙那边的人!
不过他心中虽然如此想,但面上根本没有表露出来,依旧是一副笑嘻嘻,憨厚老实的模样。
宫城森严巍峨,九曲十八弯。众人沿着皇城的连廊,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奉天殿的金色琉璃瓦。
一路上,或许是天威震慑。朱家老二老三,都默默跟在大哥身后。
奉天殿到了,朴无用带着三人从侧门进来,三人站在殿中等待。朴无用上去,对着门口的老太监禀告。
老祖宗,燕王家的三位皇孙到了!
老太监正是朴不成,他不动声色的看看三位皇孙,远远的行礼,礼数上让人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请三位皇孙稍等,老奴去禀报皇爷!
朴不成说完,转身进去。
兄弟三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中,有些手足无措。长这么大,他们私下里见老爷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老爷子那人,虽然对儿孙心中满是牵绊。但慈爱,只对嫡孙。他们这些藩王家的孩子,对老爷子也并不十分亲近。
三人正站着,突然耳边听到殿里传来老爷子的咆哮。
咱不管那些,咱让你们做官,是让你们做事的,不是让你们给咱们找借口的!老爷子的咆哮如雷霆,让人不寒而栗,河南的河道必须要修,不修河赶上洪涝,老百姓的日子咋过?
难不成,这大明朝也要河南的百姓,年年受灾,逃荒要饭去?
要银子咱给,要权咱也给,河南的官员就要把事做好。
谁做不好,咱就砍谁的脑袋。
谁要是觉得才不配位,干不好。趁早说,上折子请辞,咱一概批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大明朝需要的是做事的官,不是他娘的官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