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再次看向祝晨。
她松开江桁,自己摇着轮椅缓缓的走到祝晨面前,停住,然后俯身,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祝晨脑袋上已经所剩无几的头发。
明明只是三十岁的男人,头发竟然已经快要掉光了。
陈宗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一样生疼。
她看着祝晨紧闭的双眼,缓缓开口:“去吧,舅舅,去找妈妈,你放心,妈妈不会怪你的,你见到她,记得不要跟她吵架,然后告诉她,我现在生活的很好,让她不要担心,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她的手势轻柔,像是在抚摸一个婴儿一样,轻轻抚摸着祝晨脸上的每一道皱纹:“辛苦了,舅舅,好好休息吧,你想要说的话,做的事,外甥女会帮你全部实现,外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找人照顾好的,你放心去吧。”
说完这些话,她结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红艳艳的,和雪地上的血一个颜色。
她把围巾搭在他的脖子上,盖住了他曾经自残而在动脉旁边留下的一道丑陋的伤疤,然后果断的转身,摇着轮椅,头也不回的朝外走。
人群自发的给陈宗缦让出一条通道,张小红也马上过来,结果轮椅在后面推着。江桁则是走在她身侧,交握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他看着陈宗缦的样子,很心疼。
两年半的时间,他看着陈宗缦从见到尸体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发狂的精神病人,最后到现在,坐在轮椅上,面对亲人的死亡,然能够平静条理说话做事的坚强女生,他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背影和在众人面前顽强挺直的背脊,他竟然有一瞬间,不敢伸手去碰触。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坚强的姑娘不再受一点儿伤害。
他自认为可以保护她,但到头来她腿上的石膏,她亲人的历史,都像是在狠狠的扇他的耳光。
江桁抿着唇,一声不响的看着陈宗缦让张小红回去,然后自己一个人摇着轮椅,来到卫生间前。
“我自己进去就好。”陈宗缦回头对江桁说道。
江桁不由分说的握过轮椅的把手,不管这是不是女厕所,就把陈宗缦推了进去。
他用力一握陈宗缦的手心,然后说:“我在外面。”
陈宗缦点点头,然后江桁出了卫生间。
江桁并没有走远,而是就靠着门口的瓷砖站着,他的身上还是一件薄薄的衬衣,可是他并没有觉得冷。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放进嘴里。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一按,橙色的火苗跳跃在眼前。
半响,他的动作在半空中一顿。
还未点着的烟被抽了出来,扔进垃圾桶,同时扔进去的,还有烟盒。
他仰起头,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一动不动。
几分钟后,卫生间的隔间里传来了压抑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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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宗缦大概哭了二十分钟左右。
其间,她想起了很多人和事,已经去世的,还活着的,发生过的,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