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庞然大物,一个隐藏着罪恶血腥的古老家族。她以为会在这里见到凌乱的思想叠加,富有质感的色彩和线条,为她剥开一代又一代菲尼克斯扭曲虚妄的精神世界。
很显然,她错得离谱。
茶室里,弗莱手里掂着餐刀,目光凝集在刀尖冷银的芒点,听见开门响动,才稍稍偏过头来。
他身前是一张小圆桌,洁白桌布上,一杯黑咖啡已经凉透了,表面颜色开始减淡。
管家将他们引到门口,然后折身匆忙走开,前去准备蛋糕和饼干。
弗莱不紧不慢,将餐刀搁回桌上。
“爸爸一定不会希望一到家,就看见你这样的脸色。”
他对菲恩说,视线带着重量,“你真是一点儿也不像莉莉,我记得她很喜欢笑。”
看见菲恩被母亲的名字刺了一瞬,浮现隐忍触痛的表情,弗莱嘴角翘起来,状似十分愉快。
“你把他带回来了。”他转向朱诺,面露赞许,很满意地点点头,“今天天气不好,你们可以在家住下。”
朱诺的手绕到背后,安抚性地来回摩挲他的脊梁。
“菲恩可能不会愿意。”她说。
弗莱嗤笑:
“如果你同意,他怎么会拒绝?”
朱诺不置可否。
弗莱与菲奥娜能迅速接纳她,除却对她能力和口风的信任外,很大程度上是想依靠对她的掌控,敦使菲恩回归家族。
而朱诺当然不会真的配合他们这样做。
菲恩本质上性格柔软,当初以巨大的牺牲为代价才成功逃离,一旦再被困入囚牢,他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菲恩低着脸,不发一言。流动的雨幕裹住窗口,在他额间落下相同的阴影。
她观察到,弗莱的在场,能完全激发他平日里隐藏的惶恐怯懦。
“非常抱歉,我来迟了。”
声音从门口传来,迫使沉默提前终结。
陌生的中年男人一身纯黑正装,肩头披覆呢绒大衣,匆匆走进茶室。他无疑是英俊的,弗莱和菲奥娜继承了他深不见底的眼睛,而他眉峰与鼻梁的骨型则给了菲恩。这样露骨的英俊,却莫名让人不太舒服,看上去经历过起落沉淀,一种深厚气势浑然天成,是资本家惯有的惺惺作态。
弗兰克林·菲尼克斯。
与弗莱相比,他过于……
“正常”了。
弗兰克打招呼的口吻,跟人工湖边随便哪幢别墅里,因加班晚归满怀歉意的父亲没什么区别。
奇怪之处就在于,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他早已将光鲜的伪装活成了肌骨体肤,跟呼吸和心跳一样至关重要。朱诺很清楚,他在十二三岁的莉莉面前,肯定又是全然不同的另一副模样。
“菲恩,”弗兰克面带微笑,右手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