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恩说,“他父亲去世后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全都存进了信托基金。母亲改嫁到法国,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儿生活。”
他的语声淡而无味,听不出情绪和内容。朱诺却莫名感知到他竭力内敛的低落。
“我很庆幸,菲恩。”她突然开口。
他发出一个模糊的气音:
“嗯?”
朱诺略微迟疑,还是说:
“庆幸你当初没有走上这条路。”
庆幸你捱过那些苦难时光,遇见了我。
她对乔治的印象还停留在集会时初见,他作为社会再教育项目的一员,是唯一一个开着豪车前来赴会的。他好像跟所有人都合得来,甚至包括朱诺。
乔治从没把她当作一个态度冷淡的怪胎。
陷进回忆里愣愣出神,只听见菲恩又道:
“他死前给在法国的妈妈打了个电话,可被她错过了。”
他叹了口气,极轻的一声,像羽毛扑落耳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妈妈还在不断试图联系上他——”
朱诺摇了摇头,说不清心底感受:
“只是他再也没办法接听了。”
靠坐床头静默片刻,她裹上一圈厚围巾,深深吸气,又缓慢地吐出来。
进入楼前电话亭,她迟疑许久,才抬手拨号。
提示音响了三遍,路德维希的办公室内始终无人接听。
朱诺只好折返宿舍,替林赛那一端房间掸去积灰,然后整理书本去上课。法学院的授课厅尚在步行范围内,迟到了十五分钟,被拒绝进入教室。
她靠在门边,沉默地合了合眼。
窗外正对着一顶青苍树冠,枝叶繁密芽绿翻新,在湿茫雾气里兀自矗立。这棵树昔日被一位菲尼克斯亲手植下,如今已抽长过百年岁月。它的肌骨体肤由中心开始溃烂腐坏,虫蚁在疮孔脓液中钻进钻出,窥视着偌大城市的每一束蓬勃血脉,和每一次艰涩呼吸。
她不敢妄自揣度乔治的死因,却凭空认定这与昨夜那一场交谈脱不了干系。
下课时间,学生鱼贯而出。有个黑皮肤的女孩停下脚步,观察她几秒钟。
“你是朱诺?”
女孩不确定地抿着嘴,再度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遍,“菲奥娜叫你去姐妹会的别墅见她——顺便一提,你应该把姐妹会的徽章时刻戴在胸前。”
女孩的话如同指甲边沿一根倒刺,不够激起痛感,只是时刻磨损着的感官。
“这是为了缅怀林赛么?”朱诺冷不防地问。
显然被吓了一跳,女孩颇为尴尬,嗫嚅半晌才说:“这是为了向菲奥娜效忠。”
仿佛找回了信仰根基,她的话语也重现充足的底气:“这个学校里能找出很多个林赛,但菲奥娜·菲尼克斯只有一个。”
“我加入姐妹会的时候可没人告诉我这一点。”
见女孩眉间皱起,似是不愿再将对话继续下去,朱诺迫使自己放松神情,大笑着去拍对方的肩,“别再发愣了,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说真的,谁会缅怀林赛呢?”
她笑得前仰后合,血管里如同搏鼓着融冰。
“哈,没错。”
女孩终于也同她一齐笑了起来,“毕竟我们都清楚她干了些什么……”
朱诺佯作惊奇道:
“我只知道她缠着弗莱不放。”
左右瞧见四下无人,女孩凑近了她,降缓音量:
“她们都说弗莱连碰都不想碰她,反倒把她交给兄弟会的成员玩儿了个遍——你看了视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