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无宅的半个月,薛烟宁终于走出了门,原来的旧衣服不知晓丢到哪里去了,换上了一身米黄色的新衣,脚上是一双米黄色的绣花鞋,上面绣着一对鲜艳的大蝴蝶。
天气阴冷,地上湿漉漉的刚下过雨,青石板上积累了一个个小水坑,寒风瑟瑟,落木萧萧,芳草萋萋,风吹鼓了薛烟宁的衣袖,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薛烟宁衣服穿得单薄,她打了个重重的喷嚏,揉了揉木木的鼻子,就见侍女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暖炉和一件火红色的兜帽,里衬是狐皮,又塞满了松软洁白的棉花,穿上去轻盈又暖和。
薛烟宁没敢再跑,因为认为自己逃不出这位魔君陛下的手掌心,逃了又灰溜溜的回来只会觉得卑微。
她也不想和凤无悦谈一场正正经经的恋爱,又或者培养感情,薛烟宁只是躲着他,躲避的方法就是白天晚上都在屋里睡大觉,每日饭点准时起床,侍女会把饭菜端到门口,她端进来吃完饭就去睡觉,每天如此,日子长了,她也觉得无聊了。
侍女给薛烟宁披上了兜帽,又将鎏金手炉递给薛烟宁:“魔君陛下听到姑娘您出来走动了,赶紧让我把它们送来,还让您不要病了,过几天要带您出去玩。”
薛烟宁点点头:“魔君陛下真是我亲妈在世,多体贴的一个人,不是我亲妈真是可惜了。”
侍女没有说话,薛烟宁看着对方秀美的面孔和杨柳一般纤细的腰肢,觉得蠢蠢欲动,这姑娘真好看,说话又好听,当魔君真幸福啊,身边环绕着都是这样的美人,一时间她想入非非,氛围变得有点橘里橘气:“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婢叫榴火。”
薛烟宁嚼了嚼这名字,她微笑起来,将手炉塞到榴火的手中,摸到了姑娘冰冰凉凉柔若无骨的手,还想再摸两把:“给你,看你穿的比我刚才还要单薄,不要得风寒了。”
榴火刚要拒绝,想要抽回手,又看薛烟宁笑盈盈的,只好点点头:“奴婢多谢姑娘体恤。”
薛烟宁留恋的松开了手,觉得对方秀美的脸颊像是满开的娇花。
凤无悦从玄光镜中看见方才的一切,一时间觉得有点无语,自己让人送个手炉和兜帽就是亲妈,随便喊了个侍女送过去她就抓着手不撒手,他自我审视,自认为自己并不会比不上自己的哥哥,怎么现在待遇连个侍女都不如了。
他恨得牙痒痒的,走下楼,只见薛烟宁在后院假山上逮野兔。
薛烟宁在无宅是很无聊孤独的,她忘却前程往事,又没有办法离开,又没有朋友可以和她交流,因为无人和她说话,她逮住了一只笨拙的小野兔,她不愿回孤零零的屋子里,于是坐在院子里,将小兔抱在怀里,一个劲的抚摸着毛茸茸的毛。
小兔看起来才只有她的一个巴掌大,灰褐色的兔毛已经长得茂密油光滑亮了,凤无悦在她身后看了许久,忽然想让她把这兔子宰了,给她炒爆炒兔肉,就像她曾经烧给哥哥吃的那样也烧给她吃。
薛烟宁只是轻轻的把小兔抱在怀中,雪白的脸颊磨蹭着小兔毛茸茸的背。
凤无悦微笑起来,他走过去纠缠起了薛烟宁。
薛烟宁两手怀抱着小兔,转过身不愿看见他,也不愿和他说话,更不喜欢和他拉拉扯扯。
凤无悦起先也不恼,只是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尖,低沉的嗓音柔声道:“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薛烟宁摇摇头。
“那你转过身看看我呀。”
薛烟宁勉勉强强转过身:“我身体不适,先回房了。”
凤无悦紧追不放,也跟着她回到房间:“你看见我就身体不适?是不是想要我多关心关心你?”
薛烟宁:……
她怒火中烧,火气烧了一下,拳头也顺带着硬了一下。
但她不敢。
两人坐在阴沉沉的房间,望着阴郁冷笑的凤无悦,她紧张的问道:“魔君陛下,要喝水吗?”
“喝,你给我倒。”
“要冷的还是热的。”
“大冬天谁喝冷的。”
“我这没有热的,我去给你倒水。”
薛烟宁起身就要往屋外走,凤无悦一把拽住她的手:“你走什么?你招人嫌?你敢躲着我?”
“我去给你倒水。”
“我现在不想喝水了。”
凤无悦将薛烟宁一把抱在怀中,低头亲吻吮吸着她的嘴唇,薛烟宁的嘴唇极软,薛烟宁吓得尖叫起来,使劲的推搡嚷叫求饶:“别这样,求你了别这样……”
薛烟宁怀中的兔子也抱不住了,它跑到了床底下,凤无悦看了一眼兔子,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嘴唇,轻笑道:“我偏要这样,你能怎么样?”
薛烟宁的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她惊慌失措,她竟然呜咽抽泣起来:“求求你,饶了我吧……”
凤无悦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比不上哥哥,她都失忆了还作出一副贞节烈女的模样到底给谁看。
他不甘心的冷笑着松开了薛烟宁:“饶了你?你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
薛烟宁呜咽的抹眼泪:“我不喜欢你,我也不想和你成亲,你放我下山吧,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我们现在这样多没意思。”
此言一出,凤无悦嘻嘻一笑:“你要反悔?晚了!你以为我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说到这,他又笑眯眯的说道:“你别和我闹脾气,日子久了,我们肯定会有感情的,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可以对我日久生情。”
薛烟宁摇摇头:“生不了。”
凤无悦骤然冷脸:“看来你是给脸不要脸,在我这边装贞洁烈妇啊,给你这么多次机会让你走你不走,现在吃饱喝足撑得慌,开始没事找事了是吧?”
“我没有,我想走,可你不让我走。”
“你当你是谁?我非要你不可?”
凤无悦的声音仿佛二月初融的溪流,潺潺流动的是彻骨冰冷的水。
“我不爱你,”薛烟宁冷酷的望着他,“就算在这里十年还是二十年,我也不爱你,我只是忘记了喜欢的人,可他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处等我。”
凤无悦恶狠狠地瞪着她:“那你就在梦中找去吧。”
薛烟宁被失去耐心的凤无悦关到了底下牢笼,他要让她清醒一下头脑,都到了这个份上,薛烟宁就算死,也得死在他这里,过分天真的话他不爱听,也不想再听。
薛烟宁被辛魂针封印了在琼山派习得的法术,连同一块被封印的还有记忆和她身为创世魔神的气息。
剑灵的身体渐渐可以凝成越来越清晰的实体,这意味着珑瑛对他施加的法力越来越薄弱,他的主人珑瑛的身体即将灰飞烟灭。
这不可以!
他来到人间唯一的目的就是将主人从天神们的囚禁中解放。
从混沌诞生之初,胧瑛就在混沌中孕育,混沌之气如同鸦羽的翅膀,将她包裹在其间。
万年的孤寂中,她冷漠而高傲,在漫长的时光中,胧瑛曾是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在权力的斗争中,胧瑛通过天水池底的预言,知晓她会陨落的未来。
她本就是喜好杀戮的战神,鲜血在胧瑛的眼眸里燃烧,不甘充溢着她的胸腔,她挑动着凡间的战争,她带走了无数骁勇善战的英灵,只为扩张她的军队。
仇恨、嫉妒以及策划许久的阴谋让她心魔丛生。
她作为创世天神之一的高傲以及好战的本性对整个神界发出了挑战。
尸体在凰火中焚烧,火焰将整片天渲染,珑瑛和天神们战斗了上千年都分不出胜负。
直到一位年轻的英灵背叛了胧瑛,锋利的剑穿过了战神的胸膛。
如同预言的一样,创世天神陨落,烈狱中多了一位魔神,而她的英灵军队全军覆没,她的剑被丢弃在深渊,随后辗转来到了琼山。
堕落的魔神被禁锢在烈狱中不得脱身,镣铐锁住她的脚踝,她的周遭是永远热烈燃烧的凰火。
凰火燃烧着胧瑛的法力与她的身体,神界要她在无穷无尽的火刑中灰飞烟灭。
胧瑛已经在烈狱中关了三千多年,凰火的燃烧让胧瑛不得不耗费神力保持身体不被烈火焚烧殆尽,从前她的身材高大健壮,现在一年年过去了,胧瑛的身体变得娇小而虚弱。
胧瑛失去了权力,被关押在这里遭受无尽刑罚,可她在这个世界还留下最后一个希望,神谕的最后是她终将被释放,光凭这个,她认定自己绝不会在凰火中湮灭。
她坐在一块稍稍凉快的石头上,抬起血红色的双眸,望着浓烟滚滚的天,胧瑛抿着嘴,心中是贯彻如一的高傲和无法消弭的仇恨。
周遭是燃烧的烈火,胧瑛低下头,忧愁笼罩了周身,自己的神力越来越微弱,凰火不可避免的灼伤了她的皮肉,她已经失去了两滴心头血,恐怕再烧个几十年,自己真会像仇人乐见的那般尸骨无存。
在胧瑛的诞生之日,烈狱一年只有这一天会下雨,那雨是天河里的水变幻而来,它会暂且浇灭烈狱里的凰火,这是天神们高高在上的恩赐,也代表着他们能够掌控胧瑛的生死。
就是靠着这么一天,胧瑛用天雨和她的心头血浇灌着她的希望,现在她的希望也长大了,她期待着“希望”能够带回她的剑,唤醒她最忠诚的英灵斩断她的镣铐。
又到了胧瑛的诞辰之日,这一天,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她知晓,那个背叛她的恶心的东西又要来侮辱她了。
烈狱里的雨都是温热的,她就坐在这雨中,看着远处一个身影越走越近,一直近到她可以看见对方嘴角上挂着的肆无忌惮的笑容,她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来的人是一个年轻而又英俊的男子,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上面画着一树金色的银杏,身穿着一袭玄黑色长袍,头戴紫金长冠,剑眉,丹凤眼,长睫毛,高鼻梁,单薄而姣好的菱唇勾勒着一个得意洋洋的笑,下巴处是细细一点痣,看起来,是个漂亮清冷的标致美人。
然而只有胧瑛才知道眼前男人多么虚伪。
“胧瑛殿下,一年不见,你又变小了一点,现在,你是个没用的小东西了。”
胧瑛侧过身,忍无可忍的对他说:“滚。”
对方只是带着赤裸裸的嘲笑仔细的打量着胧瑛的身体,她的头发又长又黑又湿,她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露出的皮肤起了被凰火灼烧的燎泡,她的身体变得娇弱,露出一双脏兮兮的小脚,他一只手就可以抱起她,从前高高在上俯视所有的人,好像众生皆是蝼蚁,现在她不得不抬头仰视自己。
她在受苦,她在眼巴巴的渴望着失去的权力,而他在卑劣的看着从前高高在上的神堕落,这幅样子看了三千多年他也看不腻。
对方坐在她身边,黑伞缓缓飘起,飞到他们的头顶遮挡着雨滴,他拿出梳子梳理着胧瑛的长发,胧瑛呵斥着让他滚,让他不要碰自己,哪怕只是头发,也让她无法忍受。
对方没有松开她的头发,只是亲昵的凑在她耳边,用暧昧的口吻说道:“殿下,今天是你的诞辰,你不想再今天过得体面一点吗?”
胧瑛嗤笑不已,什么是体面,被关到这里三千多年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聂叙桢,你给我滚,你不要再碰我,生前你是下三滥的小人物,凭借着好运做到将军,死后又当叛徒,你也配和我说体面二字。”
或许是因为她虚弱的神力,又或许是因为灼伤的皮肤,再或许是因为她毫无气势的娇小身躯,更因为她失去了一切引以为傲的东西,聂叙桢轻声冷笑:“高贵的胧瑛殿下也学会骂人了,你是创世神,我是下三滥,可惜你还是折在我手里。”
胧瑛皱起眉,直直的打了他一个热辣有力的耳光,她所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聂叙桢倒也不生气,区区一个耳光罢了,他陪伴着这位喜怒无常的嗜血女神上千年的光阴,见识过她太多的狠辣手段,他自己的身体也死于这位天神私欲,如今她也只剩下这么点不入流的力气发泄怨气了,他也知晓自己的确卑劣,可他就是喜欢现在的胧瑛:太过骄傲,同时又过于美丽,坠落以后又是同样的脆弱、无助,以至于任凭他这个下三滥折腾。
聂叙桢站起身,逼胧瑛和自己对视,很可笑,她毫不留情地用战争夺去了自己的生命,可这却是他第二次真正和胧瑛对视。
第一次是自己背叛了她,偷取她的剑贯穿了她的心脏,自己恨透了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胧瑛的那副诧异的表情,聂叙桢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痛快,他是大仇得报,并且因此得到更多曾经失去的荣耀。
胜者为王,他在胧瑛的眼里是小人得志的背叛者,可在对立的众神眼里,自己则是潜伏已久,斩奸除恶的大英雄。
如胧瑛所说,自己在人间只是一个小人物,本就低入尘埃,好不容易耗费心血才成为一个将军,一转眼,自己便死了,她把他的灵魂召唤到天界,只是为了满足这位任性乖张的天神对权力的渴望。
自己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她甚至都没有想到到原来棋子也会有思想,也会有喜怒哀乐,她从来都是认为英灵军队是自己豢养的猎犬,她只要他们听话,是死是活,是悲是喜和她也没有多大关系。
许久,望着这对血红色的双眸,像是血湖上燃烧着的火焰,聂叙桢觉得它漂亮极了,纤长的手指抚摸胧瑛五官的轮廓,明艳而美丽的脸颊带着倔强的怒意,他松开了手,从怀中拿出一块糖,塞进胧瑛的嘴里。
“胧瑛殿下,这是我昨天去人间的时候看见的糖,想到今天是你生日,就想送给你吃,甜不甜,软不软,好不好吃?”
胧瑛一口吐掉嘴里的糖:“我不吃。”
聂叙桢倒也不意外胧瑛的这幅态度,又拿出一瓶膏药,抓住胧瑛的手要给她上药。
胧瑛瞪着他,依旧不许他碰自己,聂叙桢喜欢看她在自己手心里挣扎叫嚣却无能的模样,这让他感到快乐,于是便强硬的抓住她的手臂给她抹药。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抹着胧瑛的伤口,一瞬间她身上的灼伤都不见了,皮肤依旧细嫩雪白的像是隆冬的一场初雪,掩映着凰火的红光,像是一块蜜糖般诱人。
最后,聂叙桢将药瓶塞给胧瑛的同时,又递给她一包糖。
“胧瑛殿下,这些糖今天就得吃完,到了明天,糖就会融化不见。
胧瑛却是嫌恶的把糖和药瓶都丢在地上。
聂叙桢捡起糖和药,将上面的灰尘轻轻擦拭赶紧,紧接着他再一次的塞在她怀里:“胧瑛殿下,我现在该走了,明年再朝我撒娇吧。”
珑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你也不必说和我这种话。”
“嗯,明年我会再来看你的,你想要什么,我带给你。”
“我想要你去世的消息,最好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那种,可以带给我吗?”
聂叙桢知晓她一贯如此,只是淡然的回道:“明年我给你带天霞裙吧,按照现在的身材再小一点,我想一直看着你,年年岁岁有今朝。”
珑瑛瞪着他:“你也配?你这见不得光的卑劣者!”
见不得光吗……
他浅浅的笑了,他情愿这对可以穿透盲人云翳的明亮双眸里有着独属于他的喜怒哀乐,也不愿意她无视自己。
他知道胧瑛的一切,也知道胧瑛悄悄的用自己的心头血浇注了最后的希望,可他根本不劝阻,不拆穿,他更加清楚胧瑛的生命力如同风中残烛,她现在勉强能够维持着人性保持着创世天神最后的尊严。
他的双眼自始至终追随着胧瑛。
“下三滥,你笑什么?”
“胧瑛殿下,”聂叙桢起身,他呆呆的望了一眼胧瑛,如此美丽又高傲的神,变得稚气而脆弱,清澈如湖泊的眼眸盛着对他的恨意和骄傲,在三重凰火的燃烧中焚烧着对他的恨,这样很好,高傲,目空一切的神有着对他最深刻的恨。
他柔声道:“我真的要走了,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多恨恨我,诅咒我。”
胧瑛愣了一下,皱着眉说道:“我不,每年我就今天骂骂你,其他的日子,我要把你从我的脑海中剔除。”
聂叙桢凝望着胧瑛,觉得她这样任性赌气的说这种话,也是很可爱的。
两人离别以后,胧瑛低头看着手中的糖,她塞了一颗在自己的嘴里,又甜又腻的麦芽糖黏牙齿上了。
温热的雨水落在她的身上,胧瑛抬起头,望着火红色的苍穹,她依旧坚信自己迟早有一天能够摆脱这种刑罚。
半个月后,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这是黎明前最漆黑幽暗危险的时刻,海面黢黑,海风阵阵,波光粼粼,细碎的波纹闪烁着鱼鳞般的白光,海浪扑打岸边,泛起一朵朵幽暗无根的花,岸边开满了白花金蕊的向云草,叶子折射出莹莹的光。
更深处的海底,因为常年照不到光,因此依靠着多如繁星的夜明珠照亮。
再潜行一会,能够看见一座宫殿,珍珠玛瑙与宝石是宫殿的基底砖块,大大小小的贝壳是宫殿的瓦片,成簇的珊瑚群里穿梭着色彩鲜艳的海族,它们是宫殿的护卫,成群结队的鱼群在宫殿周围环绕巡逻,长着大钳子的虾蟹威风凛凛的展示着自己的武器,恐吓着空气,潜伏在泥沙里的杀手暗戳戳的等待着猎物的上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海葵也有着致命的毒液。
魂灯的指引下,封俞的灵魂暗淡蒙灰,他的鲛人肉体伤痕累累,原本如同红宝石一般的火红鱼尾上的鳞片也掉落不少,露出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唯有他的强大精神力还支撑着他的肉体。
封俞的灵器长笛放在一旁,他的嘴唇上沾满了血痕,他的灵魂被背信弃义的凤无悦打散了,同伴们察觉到他的危险,在千钧一发之际抢回他的身体,救治他的性命,至于主人最后的希望,他们甚至有些痛恨那个由胧瑛的心头血浇灌长大偷送至人间的希望。
三千多年了,谁也不知道胧瑛究竟是死是活,只是一千多年前,曾经侍奉过战神胧瑛的鲛人族族长送来了一个婴孩,那个婴孩身上有着胧瑛的强大的气息,他们一度以为她是胧瑛转世。
然而族长告诉他们,这个婴孩只是一个希望,是胧瑛下达了最后的命令,这个无情任性而堕落的神要鲛人一族把婴孩抚养长大,再让她去唤醒胧瑛身边最强大的英灵,让他去斩断她身上禁锢着镣铐。
鲛人族跟着胧瑛反叛天界,胧瑛已经由创世天神变为堕落的魔神,囚禁在烈狱受无穷无尽的凰火之刑,鲛人族自然也从高高在上的天族贬为妖族,他们本就对胧瑛心存不满,如今骤然送来这么一个“希望”,整个鲛人族分为两大派。
由族长带头的一派坚定的要服从胧瑛的命令,另一派则要求把这个所谓的“希望”杀死,他们谁也不服谁,鲛人族之间也爆发了几次小小的战争。
最后在鲛人族长的建议下,双方折中,各退一步,将“希望”用混沌灵珠封印在海底,这样它不老不死不生不灭,永远是一个婴孩的模样。
可惜身上沾染着胧瑛气息的婴孩在封印上千年以后被妖王偷走,他把这个婴孩施加了他们一族特有的妖纹,以此来掩盖掉胧瑛身上的气息,再丢到薛家门口,从此那个婴孩就叫“薛烟宁”了。
鲛人一族苦苦寻找了几十年,终于知晓了那个“希望”的下落,此时“希望”已经在琼山派拜师学艺。
胧瑛给予了那个“希望”自己的容貌,这个战神出色明艳的容貌足够让任何人都动心,甚至就连天缘的雪凤都迷恋上了她。
然而,即便是排挤到天界边缘的雪凤一族,在三千多年前也是参与剿灭胧瑛的主力军,若是被他们得知那个薛烟宁是胧瑛最后的“希望”,也是印证神谕的关键钥匙,他们必定不肯善罢甘休。
于是鲛人一族的族长想了一个计划,他要给那个“希望”加上思想的枷锁,要把虚假的记忆灌注在她的脑海里,她不再是“希望”,她会是“胧瑛”,她会堕落成魔神,她会去寻找最强大的英灵,找回“自己”的身体。
而那个凤无悦,则是一切的引路石,他把魔气注入薛烟宁的体内,让她可以顺利堕落成魔,他让薛烟宁众叛亲离,就连同门师兄弟都不相信她。
只是他们没想到那只坠落的雪凤如此歹毒,过河拆桥,打伤封俞,又把薛烟宁藏起来,以至于现在他们也不知晓薛烟宁究竟在何处,更没想到他竟然早就不再是神族,而是和胧瑛一样坠落成魔,他杀死老魔君,成为新一任魔君陛下。
原本侍奉在胧瑛身边的鲛人英灵叹口气,他面容疲惫,手边拿着一个磨得锋利的贝壳,左手上伤痕不深已经开始结痂,他将贝壳拿到左手,开始划开尚且完好无损的右手,再将鲛人紫色的血液挤到一盏透明的琉璃杯中。
盛满一杯以后,他小心翼翼的将血喂给封俞,封俞的身体太过虚弱,鲛人一族这些年元气大伤,现在还没缓过来,他们也不敢为了一个薛烟宁和凤无悦硬碰硬。
鲛人的血滴落在地上,立刻凝成一颗血红色的珍珠。
他们愁眉苦脸,甚至希望胧瑛就此灰飞烟灭,那个“希望”是死是活和他们这群小喽啰也没多大关系。
薛烟宁也望着这个天,望着这个月,她被关进地下室,这里一般不点蜡烛,也只有一道二十寸大小的长条形小窗子透一点皎洁的月光,大部分时间,这里都伸手不见五指的。
她被关了半个多月,凤无悦让她清醒反省,可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里的夜里好冷,冬天了,连老鼠都不在这个地下室里,凤无悦又不给她被褥,她被逼的只得抱着一团稻草取暖。
薛烟宁蹲坐在角落,这里没有风,可冷冰冰的空气也够她受得了。
她被冻的轻轻抽泣,苍白肮脏的脸上布满泪痕,身体冷的瑟瑟发抖。
凤无悦失去耐心,养她比养一只狗还省心,一天就两顿,每顿一碗冷掉的稀粥,就连狗都有一身皮毛可以御寒,她冷的只能抱着稻草躲角落。
她将头依靠在墙壁上,蜷缩着身体,微微张嘴哈气,薛烟宁不敢再哭了,越哭越冷,她只是悄悄的抹眼泪。
看管的侍从对凤无悦说着薛烟宁的情况,说她一天哭好几次,饿的把粥吃的干干净净,没事就在里头躲脚取暖,晚上边哭边睡觉,精神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
凤无悦听了嘻嘻一笑,给够这么多苦头也该给点甜头了,训狗也就那么一回事。
薛烟宁缩在墙角半个多时辰也没睡着,她闭上眼睛只想着出去,甚至认命不再去寻找缥缈无踪的记忆也挺好,无论如何都比关在这里要好。
忽然,她在黑暗中,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睁大眼睛,竖起了耳朵,起身望着门口,果然,凤无悦提着一盏轻巧明亮的绣球灯笑意盈盈的出现在门口。
灯光明亮照亮漆黑的囚房,他穿着锦绣华服,清俊的面容带着傲慢的微笑,异色双瞳冷冰冰的注视着薛烟宁,薛烟宁后退了一步,不知晓这个魔君又想了什么法子折磨她。
凤无悦看薛烟宁脸色先是带着欣喜,随后又惶惶不安,她满脸泪痕,明亮的双目哭的肿肿的,红红的,像是雨中桃花,打湿了花瓣。
他微笑起来,让人打开牢笼,自己走进去,看了一眼薛烟宁睡觉的那个角落,果然堆着乱七八糟的稻草。
平心而论,凤无悦不太喜欢她哭,他又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更何况她哥哥面前笑得很甜美,哥哥脾气也不太好,动不动就是物理威胁,而自己又给她,又给她穿,怎么她见了自己,反而像老鼠见了猫那般。
随后他又觉得这样子不行,他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玩漫长的养成游戏,却又很贪心的想要薛烟宁从前的那般模样,既然薛烟宁满脑子都是哥哥,那他就占据薛烟宁的记忆好了,篡改记忆本来就是他所最擅长的法术。
他笑眯眯的走过去,对薛烟宁扬了扬手,很快,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薛烟宁拽到半空中。
薛烟宁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发声,她的咽喉就像被掐住那般发不出声音,发出哽咽破碎的,含糊不清的字节。
“嗯?你想说什么?”凤无悦稍稍送了一下手中的力度。
“妖……妖魔……妖魔鬼怪快离开……”
凤无悦哈哈一笑:“我是你夫君,怎么会是妖魔了。”
他重新收了收力气,从灵力中分了一股小灵力慢慢的摸索到了薛烟宁头顶天灵盖,紧接着灵力插入她头顶的辛魂针,薛烟宁吓坏了,她想这妖魔不会是想要掀开她的天灵盖吧。
薛烟宁qaq:“你玩的这么大?丝毫不管我的死活?!”
凤无悦看她这可怜的怂样,恍惚间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石塘洞里,那个时候她被一大波蚊子妖追,也是又怂又可爱,实在惹人喜欢。
那个时候,明明是他在保护薛烟宁,可是到了最后,她更爱哥哥,甚至根本不晓得他的存在。
如果那个时候他一直陪伴在薛烟宁的身边,那么现在,哪怕她被辛魂针封印了记忆,她是否依旧会记得自己呢?
他决定好要篡改成什么样的记忆了。
插入她天灵盖中的辛魂针被他快速的拔出,辛魂针插入的时候是一种苦楚,拔出痛苦加倍,她的血管和辛魂针纠缠在一块,拔出的时候辛魂针红的发黑,薛烟宁疼的口出鲜血,紧接着大量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凤无悦微笑的凝视着他,口中念诵着古老辛秘的咒语,真假记忆串联在一块,她再一次成了珑瑛,她也记起自己是薛烟宁,记忆里一只苍金色的眼眸被浓烈的紫罗兰色渲染,她头疼欲裂,仿佛平静的海水表面微波粼粼,实则海底正在经历巨大的火山爆发,顷刻间掀起是惊涛骇浪将真正的记忆淹没。
等记忆的大海再次平息,海绵浮现了一座座虚假的小岛,虽然岛内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实则不堪一击,皆是虚妄。
而凤无悦不在乎真假虚实,他只在意薛烟宁是否会像喜欢哥哥那般记着他。
也如他所愿,薛烟宁记起来了,她在琼山派遇到的是凤无悦,凤无悦带她去思乡府修炼,凤无悦教她如何御剑飞行,也是凤无悦在菜鸡互啄大会上护着她。
那现在仙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嗅到了对方身上入魔的气息,他是高贵的天缘雪凤,薛烟宁想起了一切,她目瞪了,口呆了,她入魔不要紧,可仙人怎么会入魔?
现在的剧情已经变得乱七八糟,薛烟宁终于相信凤无悦不会喜欢小师妹,而仙人如今为了她,更是只能在魔界屈居一隅。
她捏紧了拳头,既然仙人已经为了她入魔,想起了自己身为珑瑛最大的使命,夺回自己的灵魂,夺回属于她的一切,她要让仙人重回天缘。
凤无悦抹去了对自己不利的记忆,他在薛烟宁的记忆里编织成了一个美好的仙人形象。
“仙人,是我不好,我会让你重新光明正大的回到天缘。”
凤无悦摇了摇头,他故作姿态,假惺惺的说道:“我虽已入魔,可无怨无悔,哪怕不再是神,回不了天缘也没多大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在琼山派我护着你,在魔界也是如此。”
“仙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凤无悦静静的望着她,随后,他浅浅的笑了:“我原先说对你一见钟情不是骗人的,我从天缘回到琼山派也是为了你,为了你心魔重生堕为魔神更是无怨无悔,这一切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一番话说话的动听而诚恳,几乎是把自己也要骗入其中。
果不其然,薛烟宁一听,她心痛如绞,三分愧疚,三分感动,四分情愫油然而生,种种感情交缠在一起,她终于相信了这一切,她相信这个世界原来还有人肯爱她。
她忍不住扑上前紧紧的将凤无悦的脖颈搂住,她心里觉得委屈,却又觉得自己苦尽甘来,仙人竟然愿意为了她抛下这一切,那么自己更应该用爱来回报他的恩情。
这一刻,薛烟宁爱上了凤无悦,她先是嚎啕大哭,泪珠子濡湿了男人的衣襟,她看不见凤无悦嘴角勾着的轻蔑的嘲讽,更看不见对方深邃眼眸里的阴谋诡计,她只是爱凤无悦。
随后薛烟宁轻声说道:“仙人,我要让你堂堂正正的回天缘,哪怕我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你要怎么做?”
“我是胧瑛,三千年前我没能颠覆整个天界,可他们也奈何不了我,现在我要去夺回我真正的肉体重新杀回天界,你不应该为了我而堕落。”
“哦,原来如此。”凤无悦很平静的说:“那么你要怎么做?”
“第一步,自然是取回我的剑。”
凤无悦笑眯眯的打断道:“错了,第一步,是我们先拜堂成亲。”
薛烟宁一听,顿时脸羞得通红,却又觉得不对劲。
凤无悦面露苦楚,异色双瞳水光洌艳:“难道你不愿意吗?”
薛烟宁不忍看他伤心,更遑论他们如今已经双双入魔,除了暂时魔界,他们哪里也去不了了,仙人想和她成亲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都是为了自己。
薛烟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不应该质疑仙人,毕竟仙人处处为了自己,就连翎羽都给了自己三根,薛烟宁回忆起他们在琼山派的日子,点点滴滴皆是凤无悦深爱自己的证据。
既然彼此相爱,那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于是她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先成亲。”
得到满意的答案,凤无悦心满意足,他这样轻易的就得到了哥哥的东西,甚至简单的有些过分。
只不过是恢复了一些虚假的记忆罢了,她立刻就认不清现实和虚假,轻易的就将终身大事给定了下来,那么她和哥哥的爱也不过如此,哥哥从天缘回到琼山派只是为了她,可她连真相也分不清,三言两语就被自己所欺骗。
然而他要做的还不仅仅只是如此,光得到薛烟宁还不够,薛烟宁说得对,他要堂堂正正的回天缘,他要向那些害他变成这幅模样的天神们报复,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想到这,凤无悦嘴角弯弯的充满柔情蜜意的凝视着薛烟宁,对方生的很美,肌肤雪白,眼眸动人,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轻佻的伸出手捏住薛烟宁的下巴,像是打量着一件精美的瓷器。
薛烟宁有些紧张,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凤无悦对她很好,或许是因为仙人堕魔了,言行举止才变得轻佻。
凤无悦凑过脸想要同她接吻,薛烟宁微微偏过头,她想拒绝仙人,却又找不到理由,她心跳如鼓,她嗅到凤无悦浑身冰冷如风雪的气息,仙人的气息竟然变得如此冰凉……
她轻轻闭上眼,打算不再拒绝对方,然而凤无悦无趣的松开她,一切等到大婚之日也不迟。
两人依旧生活在无宅,因为两人要成亲,需要准备忙碌的婚礼,凤无悦没有将两人的婚事当真,他只是觉得有趣,然而薛烟宁则不一样,她因为喜欢凤无悦,因此想搞得尽善尽美。
她离开琼山派前是个人尽皆知的小土豪,离开琼山派后,百宝袋里依旧富裕有余。
凤无悦没有告诉她如今他是魔界的魔君,这些事她不必操心,他只是伪装成一个身无分文的堕落雪凤,一切吃喝都得薛烟宁操心。
天高气爽,阳光明媚,薛烟宁兴致勃勃的拉着凤无悦去山下采买婚礼用品,如今凤无悦是她甘愿付出一切的恋人,她主动拉着凤无悦的手四处逛逛。
山下的小镇繁华热闹,酒肆饭馆小摊贩卖食物琳琅满目,薛烟宁晓得凤无悦从未吃过这等人间烟火,他不食人间五谷,清新脱尘,于是得意洋洋的向他推荐食物,什么二色腰子,汤骨头,群仙羹,假野狐,紫苏鱼……另有糖炒栗子,桃干,枣圈,大鸭梨,乌李,香榧,梅汁等等。
薛烟宁带着凤无悦四处闲逛,没一会两个人手上皆是满满当当的食物,薛烟宁一手羊肉馅大肉包,咬一口热气腾腾香喷喷,另一手糖葫芦,怀中还揣着龙眼金橘,凤无悦手上拿着用青翠竹筒装的砂糖冰雪冷汤圆,一口咬下是甜蜜的红豆馅,另一手则是荔枝冰沙,浇着色泽金黄的蜜糖水。
凤无悦嘴里嚼着软糯的大汤圆,他看着兴致勃勃的薛烟宁,她嘴里塞的鼓鼓的,很像小仓鼠,凤无悦心里觉得她很天真,却也很可爱。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哥哥到底喜欢薛烟宁什么,如今看来,薛烟宁只是可爱,并非值得抛下一切的深爱,他怎么这么傻,为了薛烟宁甘愿被人拔去代表着修为的羽毛,导致修为大跌,就连他最简单的障眼法都无法识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所终,一往而殆。
薛烟宁离开琼山派倒是适应良好,表面看,她丝毫没有悲春伤秋的意味,她该吃吃,该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搁。
凤无悦看她大吃大嚼心想她可真是没心没肺。
两人大包小包买了一堆吃的,成亲的完全正事丢在了脑后。
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薛烟宁这才有空细细复盘,觉察到一些不合理之处,比如琼山派为什么会放过他和仙人,按照门规,堕入魔道者杀无赦,且得由教导他们的师父亲自斩杀,她今日大摇大摆的下山,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魔气,可没有正道人士追杀她的迹象。
再比如仙人为何会堕入魔道,她明明将护住她的三根翎羽尽数分离,仙人为何依旧堕入魔道,她的魔气应该还未沾染仙人分毫才对。
眼前的种种谜团让薛烟宁十分茫然,她晓得这里面有值得细细探究的缘由,可眼前似乎是她和凤无悦的婚事更迫在眉睫。
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亲,尽管她很感激凤无悦,也因此爱上了对方,可是这一切真的太奇怪了,仙人身上存在着好多谜团。
薛烟宁将这些事细细掰扯,发现谜团越来越多,她想联系师兄,可师兄已经恨她入骨,想练习师父,师父又与她断绝师徒之情,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她忽然有了个合适的人选。
夜凉如水,“裤裆着火”的传音讯筒发出久违的“滴滴”声,是“腿毛一丈八”发来的。
自从修仙大会以后,他就再也没见到过薛烟宁,他想了无数种可能,也派出无数探子寻找对方,然而所得到的皆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如今对方主动送上门,“裤裆着火”迫不及待的点开一看,只见腿毛一丈八发了句:英俊的未婚夫,你还好吗。
祝清元:???
把我表面逗比实则高冷的未婚妻还给我!!!
我的未婚妻不可能嘴这么甜!!!
祝清元万万没想到他失踪好几天的未婚妻竟然发这种话给他,一时间他想入非非,先是觉得不可能,薛烟宁不可能给他发这种骚话,随后又觉得自己长得英俊潇洒又多金,还有一个皇位要继承,爱上自己也没什么不可能。
薛烟宁看着屏幕对面显示已读不回心里七上八下,未婚夫何时如此高冷,真是拔叼无情,亏自己还违背良心发了那种话,真是太可恶了。
薛烟宁果断唾弃删除一条龙。
祝清元是个纸上谈兵的纯情纸老虎,他纠结万分不晓得该如何回复薛烟宁,大概纠结了半柱香之久,他故作高冷的回复道:何事?
然而屏幕上显示的只有“腿毛一丈八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祝清元:……
这个拔屌无情的渣女,撩完他就跑!
祝清元气愤的重新添加对方,薛烟宁已经沉睡进入梦乡,反倒是凤无悦听到了叮咚的提示声反手就将对方拉入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