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他神色依旧温柔,认真的看着王氏,几乎和寻常一样,带着些许软弱,王氏脸色一白,避开太子的眼神。
不耐这样的墨迹,门外的人大力推开房门,陈旧的木门重重撞在墙壁上,激起厚重的灰尘。穿着重甲的将领冷不防被灰尘落了满头,骂道,“这什么破地方!太子殿下还是赶紧上路吧,别为难臣等了。”
窗边的太子并不为所动,手指蘸了酒液在桌上随意画着,酒里的毒大概很烈,灼得指尖生疼。那将领一瞪眼就要发作,还是身后的士兵拽了两下才忍下了,冷笑道,“太子殿下这是存心为难了,那就别怪臣无礼了。太上皇口谕,太子既意图谋反,为人子不孝,赐其毒酒以自裁。殿下再不喝,臣可要动手了。”
“……为人子不孝,倒好像孤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要皇祖父出来替父皇出头。从未从说过,因为孙子不孝顺,就要连儿子一起杀的。”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太子笑得弯下了腰,倒是太子妃扬眉呵斥道,“义忠亲王分明有事要问殿下,你们也是听到的,误了殿下的大事,砍了你的狗头都不够。”
将士们骂骂咧咧的出去了,太子妃敛袖对太子行礼,“若殿下能告知传国玉玺在何处,太上皇承诺,饶殿下不死。”
“从来别人提起太子妃,都是称赞德容兼备,名门毓秀,今后便是杀夫弑君,也不枉你这些年的贤明了。”太子抬头看向正妻,太子妃系出名门,他此时才真正明白,门阀世家是何其趋势逐利。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向疼爱他的太上皇居然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半分犹豫也无地抛弃他,扶持义忠亲王,实在可笑之极。
竟不是他以为的孪生兄弟齐徽朗,也不是受尽帝宠的沈舟,竟是早就败落的义忠亲王,皇祖父真是能忍,会忍。
果然是打蛇不死,反成仇,罢罢罢,纵是此刻不死,待得义忠亲王上位,他这个废太子又有什么好。
太子妃道,“义忠亲王答应保臣妾一族富贵,妾也是无奈。此生欠殿下的,来世再还。”
“愿来世,你还得起孤这份仇。太上皇虽赐自尽,但孤仍是这一国太子,谈何向义忠亲王这样的鼠辈求饶。他此生,都不会得到玉玺,他不过是个乱臣贼子。”
“陛下已经驾崩,留下遗旨传位给义忠亲王,义忠亲王才是天下之主,真龙天子。你何必如此冥顽不灵,只要交出玉玺,我们可以去南国仍旧好好做一对夫妻。”太子妃顿了顿又道,“父亲答应,他会保全殿下。”
太子一生中,今天的笑话听得最多,“你们,你们竟然已经弑君了!不过须臾之前,你还在说不必担忧乱臣贼子,现在又成了真龙天子。你的口才,实是领教。孤要见太上皇,玉玺的秘密,孤只会告诉他。”
太子仁厚,从来在太子妃面前都是自称我,这一刻的称孤道寡像是保住了最后一点尊严,他拒绝再看一眼太子妃,“孤就在这里等王叔,说不准就奉旨而去,辜负你王氏一门富贵。”
太子妃略一思忖,匆匆出去了。
太子索性卷起袖子,将手伸出窗外,雨水打开手掌上,洗去了指尖的灼烫,也仿佛带走了浑身所有的温度。皇祖父先是病重,拒他于殿外,太妃还曾屡次安慰他,说皇祖父是怕他也染病,如果不是金郡主说漏嘴,他居然不知道太妃每日都会带着义忠亲王去探视皇祖父。一步错步步错,就因为自己相信了一手将他培养长大的祖父。
“仲明真是好雅兴。”身着龙袍的义忠亲王独身进来,从前因为圈禁的病弱和郁郁寡欢一扫而空,满脸都是志得意满。
仲明是太子的字,伯仲叔季,日月之光,从来都是只有太上皇和皇帝敢叫的。看来王叔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太子甩甩手,毫不在意水花溅在义忠亲王的龙袍之上。
义忠亲王似笑非笑,“车架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仲明是想被人抬出去,还是请出去?七殿下如今正饱览江南大好风光,你放心,我会送你一并去的,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仲明你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太子打断他道,“这样的好风光,更是适合王叔填词作赋,不是吗?再有一二美姬相伴,红袖添香。这是王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