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沾上雨丝的金丝眼镜,他始终用他的那一双眼见证这场血腥的复仇,替他在天国的亲爱的父母和师长见证这一切。
他看起来如此冷静又冷漠,仿佛从一开始就遇见这场天降的血腥杀戮。
三天前,秦玖越去郊外公寓见了于楚琼一面,给她捎去霍连山最新消息。
于楚琼在看电视台报道,正巧放到鼎声集团前执行总裁霍连山涉嫌杀人及经济犯罪等重磅新闻。
“这种有钱人享有最优质的社会资源,拥有最为牢固的保护伞,如今看似高楼塌了,假日时日必定能东山再起。”
他站在一旁双手插着裤兜,面无表情地一同看新闻,冷不丁来一句。
于楚琼拿起遥控器按掉电视,抬起头看他,直截了当道:“你想说什么?”
两人无声地对上一眼。
秦玖越表情自然平淡,看不出任何心思:“没什么,只想告诉你事情并不会完全如你所愿,他倒台进监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判多少年那就不好说了。至于你,于楚琼早就从那场精神病院大火中死掉了,等他进监狱你也就自由了。”
他故意在此顿了一下,续道:“你的孩子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果不其然,这话直戳中于楚琼的痛处,她骤然大笑起来,表情变得有些狰狞扭曲,她一只手用力抓住沙发把手,手背青筋暴起,声音也像咬碎了仇恨挤出来一样。
“安息?”她狞笑嘶吼,“那个人渣不死我的孩子怎么安息?!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说是说死于小儿高烧惊厥,实际上是那家人虐待他,高烧三天都不送医院不给药吃,这不是想活生生把他弄死吗?!”
“卓诗筠的孩子尚且可以长大成人,我的孩子呢,我孩子才不到四岁,那么小一个就要在痛苦中死去……”
“霍连山必须死!这个人渣怎么能不死!”
她越说越七情上面,呼吸急促,眼眶发红,眼神里透出浓重的恨意。
秦玖越一脸平静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等她发泄一通才不紧不慢开口道:“你从一开始就该知道,a国废除死刑,蹲监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轻飘飘一句,无疑火上浇油。
“法律制裁不了他,不代表他不用死。”于楚琼咽下一口恶气,咬紧牙后槽又道。
秦玖越推了推金丝眼镜,很轻地笑了一下,眼里并无笑意,使得这个笑反倒充满了讽刺和凉薄的意味。他淡淡道:“谁知道呢,总说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可倘若人在做天在看,怎么还会纵容他作恶这么多年。”
“没有人有权越过法律惩恶扬善,但霍连山及其身后那股势力草菅人命、玩弄权术、破坏经济秩序,将法律的权威和尊严踩在脚下任意践踏,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们死一千次一万次。”
“最讽刺的难道不是,打败权力的是更高的权力,而不是所谓的正义。”
他的语气很寻常,却极度凛冽,仿佛一把把刺向人心,叫人从脚底冒起一股阴森冰冷的寒意。
于楚琼闻言心头发紧,从方才的狂暴情绪中瞬间冷静下来,心底油然生出的某种直觉越发强烈。她望向秦玖越的目光染上复杂意味,沉默半晌才开口:“……我一直觉得你对齐文泊和霍连山态度很奇怪,你和他们也有私人恩怨。”
她这一句不带疑问,是肯定句。
秦玖越迎上她审视的目光,一言不发许久,最终积聚的沉默全部化作唇边一枚意味不明的笑容。
“和你一样,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人,一个把人生全部压在复仇上的人。”
秦玖越态度坦然,回她说。
于楚琼又静了几秒钟,笑了一下:“我虽然疯但不傻,你想利用我。”
秦玖越也淡淡一笑:“你本来也该下地狱,不是说好了要拉他一起吗?”
“怎么,你怕死了?”
于楚琼微愣,一时间哑口无言。
秦玖越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他转身大步走出公寓,关上门之前,再道一句:“祝你万事如愿,于小姐。”
重新
暴雨裹挟狂风来势愈发凶猛,秦玖越在马路对面看戏,不一会儿便头也不回转身大步离开,也不管于楚琼如何被警方控制,又或者霍连山是否得救。
当晚,鼎声集团大门前这场突发的血腥谋杀登上新闻头条,都在报道鼎声集团前执行总裁霍连山遭遇不知名女子刺杀,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霍连山当然难逃死劫,于楚琼曾是执手术刀的天才医生,无比熟知人体结构,清楚哪个部位下手最为致命。哪怕她多年不碰柳叶刀,身体依然记得那种感觉,一旦接触肌肉记忆马上回来。
趁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霍连山心脏狠狠补了几刀,她是下了死手的。
秦玖越说得不错,既然都要下地狱,怎么可能放着霍连山在人间逍遥。
双手沾满滚烫鲜血的那一瞬间,她心情无比畅快,甚至在警察前来将她制服,依然猖狂笑个不停。
她终于为她那枉死的孩子,为她那错付的大半生亲手报仇雪恨。
霍连山街头横死的新闻播出的时候,雨淅淅沥沥下着,秦玖越在一家烧烤档独自喝酒,默默庆祝作为他曾经的棋艺老师之一的霍连山终于下地狱,庆祝他最大的仇人齐文泊永失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