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四人不由屏息静待,其实只是一种出于本能的侥幸,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宗氏不可能不战而轻易低头,若对方提出诸如纳贡、称臣、附庸之类的条件,宗氏是断然不会答应的,所谓的交涉,无非就是拖延些时间,等候另几路守军的消息而已。
使者被迎入赵军行军大帐,时间一刻一刻地爬过,山下双方兵马皆没有动静,山顶四人也默然观望着,浑然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依旧阴云密布,不见曙光。
宗羲眉头深锁,盯着赵军后方思忖良久,西蜀守军有一万个理由拖延时间,但赵军图什么?难道仅仅因为人多势众有恃无恐,所以要先礼后兵么?“糟了,”宗羲蓦然抬眼道,“赵军可能要绕山!”
元宁闻言一惊,立即道:“师兄尽管带人拦截,国师府一切交给我,留三百侍女家仆即可。”
宗羲当即不再多言,点了下头,飞身下山。元宁看了眼山下对峙的两军,转身也要离去,这时黎晓上前道:“郡主,如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还请直言。”
韩葳闻言也跟上前一步,站在了黎晓身边。她虽不是蜀人,但此情此景,于情于理都无法再作壁上观。
元宁一笑,丝毫没有惊慌之色,淡然道:“多谢。”而后三人一同回了国师府。
韩葳此前还好奇过,国师府内的所有宗氏子弟皆闭口不提出身、封号与爵位,就连身为太子的宗阕在这里也至多被称一声“师叔”,只这位元宁郡主是个例外,所有人见到她都不免恭敬行礼,道一声“郡主金安”,韩葳嫌麻烦,每次见到她都是能躲即躲,是以二人相交甚少。此时见元宁气度,心下不禁暗暗佩服。
国师府承担了守军大营的粮草军需临时调度,故内部迷阵重又开启,以防敌军绕山偷袭。此时国师府内就属黎晓轻功最佳,所以由她赶赴山口大营,通知山下众人宗羲带人拦截敌军,国师府空虚的消息。
元宁坐镇摘星殿统筹号令,韩葳为免在她身边听到什么西蜀朝堂或军事机密,索性跟云渺混在一处,随一众侍女去归水河岸接应大军辎重。
归水河上,一艘艘货船往来不停,将各样军需丢在岸边后即调头回程。运输补给的兵力全部编入了战斗队伍中,此时在岸边奔波忙碌的除了国师府侍女,就是各皇室子弟带来的家仆小厮。
韩葳跟在云渺身边朝归水河疾行,临近岸边时,冷不防被一群神出鬼没的九夷民兵吓了一跳。这些民兵没有铠甲,头上戴着枯草环,脸上涂着绿色草汁,手中武器五花八门,锄头、镰刀、斧子,竟然还有带锈的,韩葳不禁瞠目。云渺上前用蛮语同那群民兵打了声招呼,而后拉着韩葳加入前方忙碌的人群中。
韩葳刚好接到一艘药船,她要做的就是最后一次检点物资,登记造册,然后再将物资送上牛车,由一名家丁送去山口大营后方,因为如果军需船再继续沿水路前行的话,难以保证安全,容易遭到敌军伏击。
韩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十几箱的金疮药弄上牛车,再一回身,货船也缓缓调头离去了。韩葳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又扯出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凑近河边,想直接用河水洗把脸。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河水微寒,为免自己着凉,韩葳最终还是忍住了扑一脑门河水,图一时痛快的冲动,四周皆是忙碌的人群,也没人顾得上她。韩葳打算稍事休息,坐在地上暗暗观察起九夷民兵来,发现这些民兵的布防战线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牢牢控制了归水河流域。
正观望间,忽闻远处擂鼓大作,紧接着是伴随喊杀声的马蹄冲锋声,顷刻间,各种杂乱人声、鼓声、兵器交锋声交织成一团,在天地间炸裂开来,喧腾直上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