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房间里是不是有东西?”
“什么也没有。”楚锋用背靠着门。
“让我进去看看。”
周安安企图推开他,但对方的身体几乎像铁块一样,又硬又重。
她推了半天没反应,捂着伤口哎呦地叫唤起来。
楚锋忙弯腰询问:“你怎么了?”
她趁机推开房门,里面果然摆满了月季花。
橙黄色的杯状花朵,在宿舍静悄悄的绽放,花杆插在装满水的脸盆或者水桶里,地面拥挤得几乎没地方下脚。
“整个汽修厂的容器都被你找来了吧。”周安安道:“居然还污蔑我眼屎太多遮住眼睛。”
楚锋一向脸皮厚,振振有词,“我的房间我想摆什么就摆什么。”
周安安无所谓地耸肩,“随便你,不过这花都变异了,你还敢摆在床边,小心半夜长出嘴巴把你吞了。”
楚锋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吓唬?”
周安安转身走进宿舍。
汽修厂没有电,楚锋修车用得都是大巴车内储存的电量,度数有限,舍不得用在生活用电上,因此一到晚上除了在床上躺着什么都干不了。
下午她曾提议不如住到车上,反正有两张床,就像以前一样,起码半夜不用摸黑上厕所。
但楚锋说他需要将车内也修补修补,暂时不能入住,还贴心地往她床边放了个脸盆当夜壶用。
周安安玩了会儿游戏机,仍旧睡不着,腹部伤口白天已经没什么感觉,可一到晚上又开始隐隐作痛。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无聊地在墙上敲了敲,不成想马上听到楚锋的询问。
“怎么了?”
汽修厂宿舍隔音实在太差,对方的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令她连装听不见都做不到。
横竖睡不着,周安安咽了口唾沫,“伤口痛。”
“我去给你找点止痛药?”
“不用,太晚了。”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身上的伤,似乎也在差不多的位置,比她的还严重些。
可那时从未见他抱怨过,只是偶尔想吃东西或者不愿洗碗,才搬出伤员的身份。
天啊,她居然还让他洗碗。
自己现在的状态,连走路都费力,更别提干活了。
周安安后悔极了,问:“你以前受伤的时候是怎么忍的?”
楚锋道:“我会想点开心的事情。”
“比如你老婆生孩子?”
“……这梗很烂。”他看过电影。
周安安笑笑,仰面看着天花板,“可是我好像没什么开心的事情。”
童年过得还行,可记忆太模糊,偶尔想起一些事件,比如爸妈带她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却已经无法确定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她做梦梦见的。
楚锋道:“那就想一些自己觉得美好的事物。”
美好的事物啊……
周安安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想像出一片蔚蓝的海。
海岸边有一栋木头做的小房子,第一层是花店,外面摆满鲜花。
第二层只有两个小房间,其他地方都是露台。
露台上有大大的遮阳伞,伞下是一套竹编的桌椅。
她坐在椅子上喝加了冰块的柠檬蜂蜜水,一低头就可以看见一楼门外正在修剪花枝的楚锋。
天那么蓝,云那么白,海浪轻轻拍打礁石,她便在这浪花声里忘记伤口的痛苦,进入梦乡。
两人在汽修厂里住了将近半个月。
期间楚锋把大巴车修好了,周安安的伤口也恢复了些,可以不用搀扶慢慢行走。
吃过午饭,楚锋邀请她去车里参观。
大巴车外部被重新喷过漆,之前是低调隐蔽的哑光灰,如今变成浅浅的绿,像春天刚发芽的青草色。
从车门进去,迎面而来的是被漆成乳白色的车厢,台阶、把手、以及部分细节处都包裹了一层深色胡桃木,原材料应该是汽修厂老板办公室内,那张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茶桌。
内部空间重新规划,不仅多出厨房和沙发,房间也挪到车厢后部,一左一右开了两扇小门,里面是他们各自的房间。
周安安越看越感觉像自己当初熬一夜才完成的那张设计图,楚锋居然凭一己之力,把它做出来了。
“看不出来,你也有当机械师的天赋。”她由衷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