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同看到这人还是如此亲切微笑,没了刚才的底气,差点崩溃,带着哭音道:“小的陈大同,大人,小的绝对不是故意抢您的蝈蝈笼的,这样吧,小人明儿就去城外砍竹子,赔您两串蝈蝈笼行不行啊。”
胤祝点点头:“看到我要请你上座了这都不说,还敢跟我讲价,你很有胆识啊。我猜指使你干这个活儿的妇人,绝不只是你的相好这么简单。她的来头一定很大(大诈骗团伙嘛),是不是说出她来,会让你的罪名无限加重啊?”
陈大同看着蹲下来跟自己视线平齐的人,恐慌在眼底蔓延,连连摇头:“小的不敢,小的说的都是实话。”
胤祝站起身,说道:“来俩人,请陈大同陈义士上座。”
舒颜提醒道:“大人,按理说咱们提督衙门不能设公堂。”
意思是胤祝不能用私刑逼供。
胤祝弹了弹手里的纸:“舒大人放心,本官不用刑。”
然后大家就眼睁睁看着,说他不用刑的十五爷,将他手里那张草纸盖到陈大同脸上,然后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将里面褐色的茶水从陈大同额头上方倒下去。
不多时,那张草纸就迅速吸饱水,呈现出来更深的颜色,踏踏实实紧贴在面部,把陈大同的眼睛鼻子都凸现出来。
胤祝倒着水的时候心里抖抖的,虽然当了一年多的爷,但咱骨子里还是那个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给人动刑这种事实在有些挑战自己的底线。
“现在呼吸就困难了吧,陈大同,你实话实说,找你办事的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历,爷就不让你升职加薪了。”胤祝言辞真诚恳切,但在周围的人听来,无不毛骨悚然。
陈大同呜呜地说:“小呜(的)没说方(谎)。”
胤祝摇摇头:“达林,再给他贴一张。”
又一张方方正正的草纸盖下来,胤祝是直接在陈大同脸上倒的水,底下这张纸水分很足,上面草纸的一贴下来就迅速吸入水分,贴实。
胤祝看了看,还认认真真的给边上翘着的一圈摁下去。
不错,这面膜挺完美的。
陈大同不停挣扎,但两边的人把他按得结结实实,怎么动都是徒劳。
胤祝只看着陈大同的脸,突然发现在的纸做面膜也可以。
诶,等忙完这一阵,可以找一找王庆志,让他家给生产一些透气性高的蚕丝布,拿来给额娘做一些面膜。
这时候陈大同已经呼吸短促了,胸膛用力起伏却也吸不到足够的氧气。
舒颜意外地看了十五爷一眼,真就这么不伤筋不动股得给人用了刑?这位爷都是怎么想出来的法子?
这一次胤祝没有再问陈大同,让达林继续贴,达林贴一张纸他提着茶杯浇一层水,感觉跟浇花似的。
但他这轻松地好似浇花的模样,差一点把底下这些看着的乞丐吓死。
“大,大人,别贴了。”
看着自家老大蹬脚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二棍子哭哭啼啼说道:“我也见过我们杆上的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喝茶,大人可以找我们家杆上的来问。”
胤祝扭头:“舒大人,刚才就想问了,你们说的这个杆子啊杆上的,到底是什么?”
他只听说过二杆子,是傻子憨子的意思。
舒颜手里拿着正在擦汗的帕子,动作顿了顿,回道:“因为这些要饭的都拿着一根棍子,有人便以杆代指乞丐。而管理众丐的人便被称为杆上的,也是丐头。他们都是京城里的普通乞丐,又是蓝杆子。”
“哦?”听完这些话的胤祝有种自己很没见识的感觉,“乞丐也分普通的和不普通的?难道除了蓝杆子,还有别的颜色的杆子?”
舒颜恨自己多嘴,却不得不跟着解释:“是这样的,还有一派旗人,入关之后不事生产挥霍无度,家计散光之后就跟街上铺面人家要东西,也算是乞丐的一种。后来他们跟乞丐有了往来,专以要钱为生,这便是黄杆子,因其中好些人都跟大姓大族牵着亲,官府也不好管。”
说完,才注意到那陈大同都没动静了,赶紧的提醒:“大人,可别闹出人命来。”
在十五爷面前一条人命不值当什么,反而是因为这点小事脏了十五爷的手,会让万岁爷对他这个在场的人不喜。
与此同时,科远也提醒。
胤祝不紧不慢地跟达林示意:“把他脸上的纸都揭下来”,陈大同的手脚都软了,胤祝看了看手表,距离窒息而亡还早着呢,随便抬手在他人中胸口摁了两下,陈大同就呼一下长出口气坐了起来。
舒颜向后趔趄了一步:妈呀!十五爷还真能想让人活就活?
帮忙摁着人的那两个总兵,受惊更大,他们因为距离近,更能清晰地感觉到陈大同从死寂无声到一下子扑腾起来的感觉。
十五爷,真可怕。
胤祝看着陈大同,见他眼神聚集了,关切道:“让你抢我蝈蝈笼的女人,真是你的相好?”
陈大同哇一声大哭,滑下椅子跪在那里哭道:“那,那是白莲教的,但小人只知道这么多,她为什么要抢您的蝈蝈笼,住在什么地方,小人却一无所知。大人,小人句句属实,绝对不敢再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