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都隆作揖道:“域外危机西伏,不似秦国这般安宁。我等驻留己久,实在耽搁不得了。”
“月氏采买的货物皆己交付,在下令人抄写的上千本经史典籍也全部装上了马车。”
“侯爷,有缘再会。”
陈庆知道月氏即将迁徙远方,不出意外的话,两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汤礼典,你们……”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都隆居然是和汤涟一起来的。
“哦,这是在下新交的好友,任朝鲜礼典一职。”
“我与他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
“咸阳果真是菁英荟萃,囊括天下英才。”
都隆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热情地介绍身边的汤涟。
“谬赞,谬赞。”
“都隆使节方才是世间不可多得的贤材,思虑智谋远胜于我。”
汤涟自谦的说。
陈庆轻笑了一声,终于知道二人为什么会搅在一起了。
志同而道合。
两人都想着师仿大秦,强国兴邦,聊得能不投机嘛!
“老友,此次一别……”
陈庆思绪复杂,委婉地提醒:“秦国先贤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
“兴革不急于一时,最好循序渐进,缓缓图之。”
都隆爽快地说:“在下明白。”
陈庆一看就知道他完全没听进去,怀着最后的善意说道:“秦国之法,未必适合月氏。”
“师仿秦国,也未必能让月氏强大。”
都隆不假思索地笑道:“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嘛!”
“世间道路千万条,最后皆归于咸阳。”
他扬起马鞭:“在下相信穷我毕生之力,总能为月氏找到一条富国强兵之路。”
陈庆笑了笑,没再说话。
从晚清到民国,华夏的先烈们想尽了世间一切办法来挽救这个岌岌可危的国家。
官僚阶层要君主立宪,洋务运动。
连李鸿章这个八股文的大行家都说出了‘孔子不会打洋枪,今不足贵也’。
底层百姓发起了轰轰烈烈的义和团运动,杀洋人烧洋货。
地主商贾则搞出了戊戌维新,喊出了实业救国的口号。
都隆大概也是一样吧。
即使是飞蛾扑火,他也要拼尽全力试一试。
“本侯没有什么好送你的。”
嬴诗曼经常数落陈庆是卖玉佩的,腰间的挂饰和玉佩三天两头的丢。
他这回又拽下了腰间的玉佩,递给都隆。
“哪天到了生死危急的关头,你就把他拿出来,告诉想杀你的人,这是秦国雷侯所赠。”
“玉在人在,玉碎——虽千万里,秦兵必至。”
陈庆珍而重之地把玉佩放进他的手心里。
“保重。”
“多谢侯爷。”
都隆洒脱地大笑,透出一股看淡生死的豪迈。
他拨转马头,高喝道:“侯爷,哪天月氏在域外混出了名堂,您一定会听闻我的名字。”
“届时你我举杯共饮,虽远隔千水,亦如当面。”
“保重啊!”
陈庆默然不语。
一道清风拂来,发丝飘扬遮住了他的视线。
望着都隆纵马疾驰的背影,他心中不禁浮现出两句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