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粮价,别的是不是也涨了?”
陈庆镇定自若地问道。
“何止是涨了。”
“关中无论木料、石材、铜铁,凡与营建有关的,至少涨了三成。”
“大牲口和奴隶涨得最多,翻了倍还不止。”
“陈府令,在下每一日都心惊胆战,如履薄冰呀!”
郑淮迫不及待地诉苦。
这还是刚刚开始,等公私合营的工坊正式铺开,谁知道要涨到什么时候?
他就怕哪一日始皇帝发觉不对,再亡羊补牢就晚了。
陈庆微微颔首。
果然是一轮以咸阳为中心的通货膨胀,最晚不过年底,必然波及全国。
世家大族的铜钱、金镒之前都藏在地窖里,鲜少拿出来流通。
这回在他的刺激下,这些尘封的资金重现于世,并且开启了买买买模式,物价要是不涨才怪。
“木料、石材等先不必管。”
“黔首百姓即使需要,也多是自己砍柴伐木,开凿山石。”
“大牲口和奴隶嘛……蒙家会有办法的。”
“如今紧要的是把粮价打下来。”
陈庆犹豫片刻,把抛售官仓存粮平抑市价的建议咽了回去。
始皇帝一定不会同意的。
官仓中的粮草是维持江山社稷的基石,轻易不可妄动。
“陈府令,你拿个主意吧。”
“若是再这样下去,本官只有入宫阐明缘由,请陛下治罪了。”
郑淮饮下一杯苦酒,叹息着说道。
“你别着急。”
“最多三五年光景,等内务府的大船出海归来,大秦再无粮食缺乏之虞。”
“太子殿下天天念叨要让百姓要饭食,有衣穿,你当我平日里在忙些什么?”
陈庆信心十足地安慰道。
郑淮愁眉苦脸地说:“眼下哪还等得了三五年哦!”
“秋收尚早,按照现在的涨势,一石粮怕是要卖到40个钱!”
“届时民间定然怨声载道,你叫本官如何跟陛下交代?”
陈庆忍俊不禁。
一石粮40个钱你就着急了?
秦末汉初的乱世,一石粮最高卖到了万钱!
即使汉高祖刘邦定鼎天下之后,粮价也有很多年维持在300钱左右。
不对!
“大秦的第一次婴儿潮要来了!”
陈庆忽然想到一件被自己遗漏的重要事情。
此时虽然北地、百越还有战事,但大秦疆域内大抵是太平的。
而人一旦闲下来,总会想办法找点乐子。
贵族士人吃喝玩乐,声色犬马。
黔首百姓没有那样的物质条件,只能黑灯瞎火在家日婆娘。
这年头的官府可是发老婆的,并且没有任何避孕措施!
“今年是天下一统的第七年。”
“第一波婴儿已经降生了。”
“坏了坏了!”
陈庆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哪怕没有公私合营一事,粮价也会慢慢涨起来的!
史书中记载,到了秦朝末期,尤其是始皇帝驾崩之后,粮价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在太平年月就涨到了1600钱!
自六国覆灭后,偌大的疆域都成了大秦的领土,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动辄破城抢掠。
北地、百越都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只有出项没有进项。
但是大秦的人口却在不断暴增。
再过几年,第一波婴儿潮降生的孩童平均年龄正好处于7-15岁。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产出没见增长多少,消耗却成倍增加,粮价怎能不涨?
加上胡亥、赵高两个猪队友毫无治国之能,对于民生漠不关心,非但没鼓励农耕,反而加大力度搜刮百姓,天下不反才怪!
“陈府令,你在说什么婴儿潮?”
郑淮完全听不懂对方说的话,一头雾水。
“我问你,近些年朝廷的口赋是不是连年增长?”
陈庆严肃地问道。
“为何突然问这个?”
“这些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口赋自然有增无减。”
郑淮微笑着回答,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政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