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的理想
第五节
「为什麽，我会想在自己身上装一支机械手臂。」
英雄休息站内，钢铁战士和洪亚廉闲聊。
「要解释这个问题，首先必须说明我当英雄的初衷。」
钢铁战士坐在窗边，浓烈的夕yan打在他的脸上，照映出朦胧的橘红se光芒。
他开口说到：「一开始，我的梦想十分单纯，就是想成为一名伟大的英雄。」
洪亚廉肃然起敬，认同的点点头，说：「嗯！我的梦想也是这个。」
钢铁战士接着说：「但是，加入u-hero一段时间後，我却开始感到迷惘了，我怀疑自己是否有走在实现梦想的正确道路上。」
洪亚廉愣了一下，说：「为什麽会迷惘？只要努力打击犯罪，不就会逐渐变成一名伟大的英雄了吗？」
「不，我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有变得更伟大。」钢铁英雄皱起眉头，露出苦恼的表情，说：「我惩j除恶，救si扶伤，认真履行英雄的职责，但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所谓的英雄时代，我只不过是千千万万英雄之中，毫不起眼的其中一个。」
洪亚廉说：「虽然不起眼，但是惩j除恶，救si扶伤，这本身就是很伟大的工作了啊。」
钢铁战士看着洪亚廉，表情沉重的说：「我知道，我认同，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闯出一番事业，我想要让自己的名声如日中天，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伟大。」
钢铁战士深深的x1了口气，无奈的说：「所以，我变得越来越重视我英雄频道的订阅数和观看量，我把民众的支持与掌声，视作衡量自己是否伟大的指标。」
洪亚廉总算明白了，为什麽之前在「英雄讲座」的会场，钢铁战士满嘴都是订阅数和观看量，活像个只在乎知名度的网红。
但是，再一次遇见钢铁战士的时候，他的谈吐却又变得非常得t，少了先前势利眼的嘴脸，多了一些沉稳和内敛。
原来，这两种模样，都是钢铁战士最真实的模样。
钢铁战士接着说：「最一开始的时候，我的英雄称号并不是钢铁战士，而是擒抱侠，我的装备也不是现在的造型，而是穿着橄榄球员的服装。」
洪亚廉皱起眉头，大惑不解的说：「你为什麽要穿成这样，而且取这个名字？」
钢铁战士说：「随便乱取的，当时的我认为，英雄不需要过多的包装，只要苦g实g，总有一天也能功成名就。」
他苦笑了一声，然後说：「结果就是，我当了半年的英雄，订阅数始终无法超过两千。」
「哇……」洪亚廉同情的说：「那还真是……呃……不多。」
「你就直接说少的可怜就好了，我有自知之明。」钢铁战士抓了抓自己的额头，说：「所以我决定彻底改变形象，脱掉原本的橄榄球员服装，改订制一套好看的战衣，也就是我现在穿的这一套，同时我也改掉擒抱侠这个英雄称号，取了另一个听起来更威风的钢铁战士。」
洪亚廉说：「恕我直言，钢铁战士这个英雄称号，听起来其实有点……普通啊。」
钢铁战士说：「我知道，我是故意的，我原本想让自己的新称号尽量夸张，尽量有特se，所以我取了合金霸者这个新称号。但我仔细思考之後，发现这个称号夸张过了头，反而可能会引起人们的反感，还是取个内敛一点，能够朗朗上口的称号b较好，所以我最後决定改名为钢铁战士。」
洪亚廉认同的点点头，听完钢铁战士这一顿解释後，他也觉得这个称号b较好。
钢铁战士继续说：「在我改了名字，换了造型之後，人气有了明显的起se，我的英雄频道订阅数以r0u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短短一个礼拜就暴增到一万人，当时的我意气风发，心想着按照这样的势头，我很快就能成为最知名的英雄之一了。然後，就这样又过了一年，我的频道订阅数从一万人，增长到……」
钢铁战士举起手，在洪亚廉面前摊开掌心，说：「增长到一万零五百人。」
洪亚廉惊讶的张大嘴巴，说：「一年的时间，只增加了五百个订阅？」
钢铁战士点点头，说：「就是这样。」
「为什麽？」
「因为无论我换了什麽样的称号，换了怎麽样的造型，我终究是个没有超能力的平凡英雄，终究是毫不起眼的英雄，没有特se能x1引观众的眼球，订阅数能撑到一万多已经是极限了。」
「不对啊。」洪亚廉拿出手机，切换到钢铁战士的英雄频道，然後说：「你现在的订阅数确实有二十万啊，这又是怎麽办到的？」
「你问了个好问题。」钢铁战士露出苦涩的笑容，说：「为了提升自己的知名度，我决定放手一搏，接下远超出我能力的任务，我以凡人之躯，挑战危险度三颗星的任务，我……跑去对付一个拿冲锋枪胡乱扫s的疯子。」
洪亚廉惊喜的说：「太d了吧！你居然还接过这种任务？」
钢铁战士说：「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英雄，跑去挑战高危险度的任务，这种英雄影片的场面惊险刺激，而且又很励志，所以会受到u-hero演算法的青睐，特别容易出现在观众的影片推荐栏中。因此，自那以後，我的人气水涨船高，订阅数迅速爆冲到二十万。」
钢铁战士停顿了一下，然後他深x1了口气，说：「那个任务，让我收获了大量的人气，同时也让我……」
他拉起衣服，露出壮硕的上半身，一看见钢铁战士的身t，洪亚廉忍不住倒ch0u了一口气。
钢铁战士的上半身，布满怵目惊心的伤疤。
「让我在医院躺了两个月。」钢铁战士苦笑着说。
「哇……这真是……」洪亚廉震惊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才好，他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最後才挤出一句：「真是辛苦你了。」
钢铁战士把衣服拉回去盖好身t，说：「当时的我心想，光是一个三星任务就让我躺了两个月，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永远也无法达到我心目中的伟大，所以我下定决心，要让自己成为超级英雄，要让自己获得特殊能力。」
洪亚廉恍然大悟，说：「所以，你想获得的特殊能力，就是一支能够作战的机械手臂。」
钢铁战士说：「没错，现代超级英雄拥有的特殊能力，大致上分为三种，分别是超能力型、绝世武功型、和高科技型。想获得超能力需要运气，我到目前为止没那种好运；想学会绝世武功需要天资过人，我也没那样的悟x；所以我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透过购买高科技装备，来让自己成为超级英雄，这个只要有钱就行了。」
钢铁战士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说：「不过我也没钱就是了。」
洪亚廉说：「嗯嗯，强大到能让普通人变成超级英雄的高科技装备，肯定也是昂贵到普通人根本没办法负担，想成为高科技型的超级英雄，其实也没b其他两种类型容易。」
「所以我才会这麽急着想赚钱。」钢铁战士说：「但是这又会陷入si循环，钱不够多就不能买装备成为超级英雄，但不成为超级英雄就赚不到钱。接过一次三星任务，让我订阅数冲到二十万，也赚了一波英雄影片的分红，但从那次之後我就没再接过二星以上的任务，所以订阅数停滞不前，收入也变得和以前一样微薄，日子虽然过得去，但凑到钱买高科技装备就只是痴人说梦。」
钢铁战士深x1了口气，说：「所以，我下定决心再g一票，而且这次要做的更强、更猛，我决定挑战五星任务。」
「五星任务？你对付过有特殊能力的超级反派？」洪亚廉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崇拜，他连忙催促到：「所以呢？那次对付的是什麽样的超级反派？」
「那次五星任务，我所对付的超级反派……」钢铁战士看着洪亚廉，眼带笑意的说：「就是你，红莲术士。」
「蛤？」洪亚廉错愕的说：「我？p啦，你在说什麽？」
钢铁战士说：「你忘了吗？我和你的第一次相遇，就是你在十字路口正中央，用超能力放火，结果被误认为是超级反派在作乱。」
洪亚廉呆呆的张大嘴巴，过了几秒钟後才把嘴巴阖上，说：「嗯，我还记得。」
钢铁战士说：「那是我第一次处理五星任务，紧张的要命，而且你又有超能力，我担心自身的安危，所以才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袭你，抱歉啦，那时踢你那一脚真的蛮大力的。」
洪亚廉豁然开朗，他总算明白第一次遇见钢铁战士的时候，钢铁战士为什麽会表现的那麽暴躁，於是洪亚廉说：「没事啦，当时我也不知道没有英雄身分就不能打击犯罪，我自己也有错。」
钢铁战士上半身靠到椅背上，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说：「我说了那麽多，那麽接下来该轮到你了吧，红莲术士，轮到你说说你的故事了，你是怎麽获得超能力的？又为什麽会跑来当英雄？」
「我的故事啊……该从哪里开始说呢……」洪亚廉0着下巴，回想自己过往的经历，然後他缓缓开口：「其实最一开始的时候，我很讨厌英雄……」
洪亚廉把他的故事说完了。
其实他的故事也不长，从他获得超能力到现在，也只不过过了短短的三个月。
然而，听完洪亚廉的故事後，钢铁战士的脸上却露出古怪的表情。
「让我确认一下。」钢铁战士说：「你莫名其妙获得超能力之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跑去当英雄？」
洪亚廉理所当然的说：「对啊。」
钢铁战士说：「不对吧，一般人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的双手会喷火，第一件事应该是去看医生才对啊，怎麽会是去当英雄？你说你以前很讨厌英雄，但在我看来，你根本就没那麽讨厌吧？」
听钢铁战士这麽一说，洪亚廉也觉得自己的说法前後矛盾，他连忙试图辩解：「不是啦，我只是……只是讨厌u-hero的英雄而已，因为我以前认为u-hero的英雄都只是为了名利而行动，当然我现在不会这麽想了。」
钢铁战士又说：「但是，当你知道只有u-hero的成员能够打击犯罪时，你又果断的加入u-hero。究竟是什麽原因，让你这麽渴望成为英雄，甚至不惜加入你讨厌的u-hero？」
「我……」洪亚廉微微张开嘴巴，表情困惑的看着钢铁战士：「我……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说话的语气相当犹豫，彷佛连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说出这样的答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
洪亚廉的内心深处，当然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这种人。
他想要的东西很单纯，其实就是「与众不同」。
他并不是讨厌u-hero，只是讨厌「大家流行的东西」，又或者更不客气的说，他是「忌妒」大家流行的东西。
因此，当他获得超能力的时候，下意识地认为这是自己变得「与众不同」的大好机会，所以才会毅然决然的选择去当英雄。
紧接着，当他得知不是u-hero不能当英雄的时候，他害怕自己变回那个平凡的普通人，於是他放弃了自己的立场，改而加入这个他曾经排斥的u-hero。
这就是洪亚廉内心深处的想法，但是他不想承认，甚至是不敢承认，他依旧相信自己纯粹是为了实践正义，才会跑来当英雄。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洪亚廉说。
钢铁战士说：「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要跑来当英雄？」
洪亚廉摆出苦恼的表情，点了点头，说：「虽然我的梦想是成为伟大的英雄，但我现在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我所认为的伟大究竟是什麽模样。」
钢铁战士说：「那麽，我换个方法来问问看好了，你短期内有没有什麽想要达成的目标？」
洪亚廉发出一声苦笑，说：「其实也没有，真要说有什麽目标的话，就是赶快成为正式英雄吧，不然这样一直让员工大姊替我决定要接什麽任务，而且任务危险度还不能超过三颗星以上，我实在不认为这是一个伟大的英雄该有的样子。」
钢铁战士说：「对啊，你到底什麽时候才能变成正式英雄啊？明明就有厉害的超能力，而且解决任务时表现的也越来越熟练，却还不是真正的英雄，这怎麽想都很奇怪啊。」
洪亚廉耸耸肩，说：「不知道，我问过员工大姊，她说她陪我一起出任务，是要替我的表现评分，看我有没有资格成为正式英雄，但是我问她评分的标准是什麽，她又不肯告诉我。」
「大概只是懒得告诉你吧。」钢铁战士说：「u-hero这麽大间的公司，让实习英雄变成正式英雄的评分标准，肯定既严谨又复杂。」
一栋气派的办公大楼，坐落在台中市的水湳经贸园区内，晴朗的yan光洒落在办公大楼的玻璃上，照耀出一片璀璨的金碧辉煌，彷佛平地之上矗立的一座城堡，典雅而又大方。
而在办公大楼的正前方，大门口上方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个斗大的金属标志，那个标志的造型，是个身穿披风的英雄。
这个标志，象徵着英雄时代的指标，象徵着正义的制裁，象徵着罪犯们的恶梦。
这个标志，正是u-hero的公司商标。
而这栋办公大楼，则是u-hero设置在台中的「中部地区营运总部」。
现在时间，上午十点，正是一般上班族工作的时候，员工大姊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脱下一直戴着的墨镜，露出一双凌厉的双眼。
「金se狂风又惹麻烦了。」员工大姊看着电脑萤幕，表情厌恶的说：「他在百货公司内追捕一名窃贼，结果连带摧毁了三个店面，还撞伤了好几名路人，只不过是为了抓一名毫无危险x的窃贼，却ga0得像被恐怖份子攻击过一样，我这个早上已经收到十几通投诉电话了。」
「这又不是什麽严重的大错。」回答的是另一名u-hero的员工，他坐在员工大姊隔壁，是个顶着一头金se短发，同样穿着黑se西装，看起来有点轻浮的男x：「英雄任务，有点损伤是难免的吧，我想金se狂风肯定也不是故意造成这麽多破坏的啊。」
员工大姊没好气的说：「放p，那个混帐就是想红，所以每次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任务，都故意把场面破坏的很夸张，好冲高自己影片的点阅率。」
员工大姊用滑鼠点了几下，然後说：「金se狂风的服务评价已经降到05颗星了，但是他的影片观看数却特别高，这让他赚进了大笔的钞票。英雄影片真的是助长了这种把英雄事业当成网红来经营的歪风。」
男同事吊儿啷当的说：「啊没差啦，反正他自己造成的破坏，也是他自己要赔钱，既然他觉得影片的收入能超过赔偿的开支，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金se狂风钱赚到了，被破坏的商家赔偿收到了，罪犯也被抓住了，大家都开心。」
员工大姊恼怒的说：「我不开心，我还要去连络法律部门替金se狂风出庭辩护，以免金se狂风因为公共危险罪而被抓进去关，而法律部门的同事们没有一个想替金se狂风出庭，我还要低声下气的求他们接下这个案子。」
员工大姊用力的叹了口气，埋怨：「麻烦si了，突然给我ga0这出，害我今天的工作计划都被打乱了。原本今天上午只要ch0u查装备商人的进货有没有合规，下午要开一场会议，然後继续追踪魔鬼帮的线索，本来全都安排的好好的，结果现在多了个官司要处理，全部的事都挤在一起，忙都忙不过来了。」
男同事揶揄的说：「而且你下班後还不得安宁，还要去处理那个烫手山芋。」
「烫手山芋？喔，你说实习英雄啊。」员工大姊说：「还好啦，红莲术士最近表现得还不错，变得越来越专业了，出任务的时候都没惹什麽麻烦，我只需要帮他接任务和开车接送而已，还蛮轻松的。」
男同事说：「还记得刚开始要你接这个工作的时候，你抵触的要命，说什麽都不肯接，还是上级加了很多奖金才让你答应的。」
员工大姊说：「废话，当实习英雄的保母，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麻烦，是红莲术士b较懂事，所以我带起来也b较轻松一点。」
男同事说：「听你这样讲，他应该有资格升级为正式英雄了吧？」
听见这句话，员工大姊转过头来，严肃的看着男同事。
「你也知道，一直以来u-hero是怎麽处理实习英雄的。」
员工大姊说：「让未成年人担任英雄，如果出了什麽意外，那u-hero的形象将会遭受严重的打击，所以我们才会设立实习英雄这个职位。相反的，只要实习英雄满十八岁了，那麽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自动升级成正式英雄。」
员工大姊表情冷漠的说：「所以，一直以来，u-hero处理实习英雄的态度就只有一个字：拖。」
「只要拖到实习英雄满十八岁，就顺其自然变成正式英雄了，公司也不需要承担形象受损的风险。」
「打从一开始，我们就根本没打算让未成年人成为正式英雄。」
「什麽升级成正式英雄的考核评分，那些都是骗人的，根本不存在。」
「反正过个一年多，红莲术士就成年了，只要拖到那个时候，我就从这个麻烦中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