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朋友,直到死去了才知道珍惜。很多事情,直到失去了后悔莫及。不知道朱葛先生是否也有这种感悟?"呼岩炽灼周身火焰缭绕,像一只只扑腾扇翅的火鸟,围在他身边不停飞舞,照亮整个洞穴,照得他本来通红的脸上更加一片通红,像抹了胭脂,喝了酒似的,格外古怪。
"难得呼岩庄主有这份感悟。箫千军九泉之下,总算可以瞑目了。"朱葛婴不紧不慢,从怀里拿出一张写满符箓的符纸。手指一抖,薄薄一张符纸变成厚厚一叠,同时洒向四周。
漫天符纸如翩翩白蝶,同样围绕在他身周飞舞。只不过在某一张符纸挡住他与呼岩炽灼相视的视线一瞬间,他终于动了。
朱葛婴脚步一拐,身影一闪,如浮光掠影,躲入万千符纸之中,与其他符纸一起铺天盖地卷向呼岩炽灼。
呼岩炽灼从容淡定,单手挥动,周身火鸟一起前扑,几乎汇成一片连绵火海,迎面撞上符纸。
霎时无数符纸砰然燃烧,化为乌黑灰烬。所有火鸟亦是骤然分裂,溅起火星四射。
而这时,朱葛婴的身体却诡异突然地从弥漫的灰烬与火焰中钻了出来,像一只幽灵,凭空出现呼岩炽灼身后,只有上半身漂浮着,下半身还在灰烬火焰里。
他手握一张符纸贴向呼岩炽灼背脊,同时大声呵斥:"泰山重!"
这张符纸粘住呼岩炽灼身体的刹那,呼岩炽灼立即感觉到浑身上下每一寸石肤承受了千万斤的重量,仿佛自己真的扛着一座不可撼动泰山。
这还不够。很快,第二张泰山重符纸贴了上来,第三张也贴了上来。
第四张,第五张,一张又一张,眨眼间,朱葛婴已在呼岩炽灼身上贴了数十张泰山重符纸。
呼岩炽灼两条粗壮的石腿被无法形容的重量深深地压埋进土里,只留出短短的小半截。可他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气喘吁吁的同时还狰狞发笑:"一张符纸能有泰山的重量?朱葛先生的符纸妖术果然神奇。只怕重的不是符纸,而是被施术者的内心吧!就像睡眠时被梦魇住,怎么动都动不了,先呼吸都感觉困难。"
呼岩炽灼脑袋转过一百八十度,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朱葛婴。朱葛婴也同样盯着他,却一直没有接着动手,反而鼓掌赞叹道:"庄主好见识。一招便看透不才的妖术!"
"你见识也很广。换作其他妖族,只怕这时候早就贪功冒进,落入我的陷阱了。"呼岩炽灼说完轻松抬起腿,从土里走出。
土壤被他双腿压出的那两个深洞像富有弹性的海绵,自动还原,不留半点痕迹。
"我不如先生。"呼岩炽灼面带微笑,"先生曾率领过千军万马。我却只有家族同胞两千,如果我义弟做我的副将,算上他的三千阴兵。我最多只领兵五千。"
"当年与六国交战。每当我看到那些***贵公子带领十万行伍,还把它们统率成乌合之众时,我就十分嫉妒不服。那时候我会一直心里埋怨,这些纨绔子弟何德何能有此机会?统此大军?如果是我,早就能把十万大军训练成虎狼之师!"
"那时候,听闻先生大名,甚是久仰。只盼能沙场相见,没想到相见却是太平年间。所以我对先生非常尊敬,甚至尊敬到爱惜。一直不忍伤害先生,不忍举报先生。"
呼岩炽灼唠叨不停,越说越带劲,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朱葛婴竟然却难以置信地很配合他,像一个爱听故事的倾听者,一直默默聆听。
洞穴里,漂动的乱石,浮空的火焰,漫天飞符纸灰烬,一切一切全部安静了,仿佛它们也都在认真听呼岩炽灼唠嗑,都入了迷。
"我们三招定生死。三招之后,事情闹大了,相信也不是先生希望看到的。"呼岩炽灼长捋红须,语气难以揣测,意味深长。
朱葛婴点头。
随即呼岩炽灼慢慢地从土壤里抽出一柄朴实无华的石鞭。三尺长,老旧斑驳,裂痕交错。
"第一招,风雷火石鞭!"呼岩炽灼双手握住鞭柄,悄悄用力。鞭身立即大火重重。同时呼啸大风从裂痕里钻出,吹动火焰漫天。
风火交加,整个山洞犹如一片烈火地狱,放眼望去,没有一丝清凉之地。
朱葛婴连忙从怀里摸出一个海螺,正是当初在太渊救呼岩鎏金的那枚。
他手指弹了弹螺壳,顿时螺口像大坝开闸泄洪,喷涌出无数海水,一泄千里,熄灭地上火焰,将山洞浇成万里海塘,仅留空中火云。
海水中,无数虾兵蟹将舞刀弄枪,踩波踏浪,向呼岩炽灼杀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虬结树枝状的红电从半空中火云里钻出,劈向大海。海水导电,眨眼间,一片红色电海起伏,窜向朱葛婴。
朱葛婴不得不扔出海螺,让其变大,像浮舟一般,漂浮在海上,躲过电击。
然而刺耳的哗啦啦电击声响,海螺被红电击穿一个小洞,边缘焦黑,青烟直冒。
接着越来越多的电击声,像接触不良的电线起电火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海螺不过数息就被电得焦烂。
"一招已过,第二招。"呼岩炽灼一手持鞭,另一手掌拍脚底大地。洞穴里山石陡然剑突而起,无数石剑**,一望无际,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令朱葛婴没有半点立足之地。
朱葛婴当即又掏出一张符纸,折成纸鹤,飞翔在山洞半空。
可是呼岩炽灼变化出来的石剑像鲨鱼口腔的牙齿一样,布满洞穴每一个角落,而且疯狂生长,每把石剑百丈长高,插入对侧洞壁。
朱葛婴的纸鹤飞快缩小,变成米粒之大,见缝插针,在石剑之间的缝隙快速穿梭,逼向呼岩炽灼。
呼岩炽灼微微皱眉,手指用力,石鞭火焰喷出,仿佛一条水桶大小的火蛇,交缠游走,令纸鹤无法靠近。
朱葛婴无奈,一声长叹:"第三招了,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