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练更肯定了,他一跺脚,绕着桌子转起圈来:“知强、知强!我就知道!以前抢生源,六年级抢不过他们,去五年级抢总行吧?结果他们一跳,又去四年级抢!我们校长发飙了,说这届收上来的都是些什么歪瓜烂枣,都小学毕业了,连最基础的四个不等式均值、柯西、排序、琴生都不知道,相似共圆,梅塞,五心,一问三不知。这样怎么夺牌,怎么发公告?难道说恭喜本届寄宿中学零位学生进入国家集训队吗?我很委屈,说好生源都被隔壁知强抢了啊!四年级的都抢光了!校长说,四年级抢完了,你不会去三年级抢啊!”
“没想到!三年级都来晚了!难道我要去幼儿园抢吗?”陈教练仰天长叹,热泪滚滚。
“随便,你去产房抢都行。别打扰我跟我老婆约会!”郑六如大叫。
陈教练突然跳过来,扇了郑六如一巴掌,指着他边上的位置说:“醒醒吧!你哪来的老婆?”
郑六如扭头看去,边上椅子空空的,苏丽早不见了。
他睁开眼,心还在狂跳,天花板上的光影交错,刮出鱼鳞的形,一个奇形的黑影不住点头试探,好像随时会一口吞掉整个天花板。
郑六如看过整夜整夜的天花板,就算是杂乱的光影也会有大致稳定的形状,他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形。
他的脸还有点凉,好像梦里那巴掌是真的。
郑六如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希望这次不要有陈教练的梦。
一定是听拉黑说竞赛的事说多了,带进梦里。
郑六如侧过身,看到窗户开着,夜风溜进来,喂饱了窗帘,这才在天花板上投下一片黑影。
什么时候开的窗?
窗口还搭着一条绳?
嗯,绳子是之前练习绑绳结用的粗麻绳。
睡觉、睡觉……
郑六如晃了晃身子,想要再次沉入梦里,最好溺死在里面,不要醒来。
梦里什么都有,梦外什么都没有,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又是这样一个宁静的夜。
自己一个人在家里——
郑六如的心突然失去了依靠,直坠下去,那股坠力奇大无比,扯动五脏六腑都变了形,移了位,脸都扭曲了。
他跳起来,看床上,被子鼓起来,好像窝了个人,他掀开被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看床下,还是没人,去窗边,拉拉绳子,绳子垂到一楼地面,外面风吹过,窗帘胀起来,擦到郑六如的脸。
郑六如呆了一会儿,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拉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