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像小虫钻破菜叶,吃掉那最嫩的叶心。
华安特的心上也开了个洞,看着邻居的侧脸微笑起来。
好人啊,看他疲惫的样子,是陪了自己一整夜吧?
这样的好人,他男朋友居然会出轨?
邻居手里还捏着砖头不放,嘴里时不时嘟哝几句:喵喵。
好像怕庞光炎突然跳出来伤害华安特一样。
华安特的心洞又扩了一圈,为自己昨天分奖金的方案羞愧。
这么好的好人,一百块打发了,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一百五十吧。
华安特坐起来,床单像水搅出涟漪,发出轻响,邻居突然坐起,扬起砖头,双眼迷茫,华安特赶紧按住他的手,“是我!”
邻居看了华安特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砖头,双眼还有血丝。
“你守了我一夜?”华安特问。
“嗯。”邻居点头。
“谢谢。”华安特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挚地说谢谢。
邻居摇头,说给他买早餐去,然后就出去了,出门时,还不忘拿着砖头,跟手机似的,离不开手。
华安特觉得好笑。
可能是第一次下重手打人,邻居还有后遗症,没放松下来。
对了,邻居叫什么来着?
认识了这么久,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太失礼了。
以前的华安特从来不会思考这些问题,失礼?开玩笑,对于一个坏人来说,失礼是最微不足道的坏事。
可现在的他不一样了。
被生死淬炼过的华安特更阳光、更积极,比任何一个人更向往做一个好人,做一个表里如一的真正好人。
一个好人自然要有礼貌。
等邻居买完早餐回来,一定问他叫什么名字。
这时电视里传出主持人的声音:“昨夜9点,在市民曹先生的帮助下,成功抓获重大在逃人员,杀人逃犯庞光炎……”
100万啊。
这是对一个好人的最好奖励。
当然,最好能把医药费也报了。
华安特闭上眼,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花钱了。
最好是把楼上那房子买下来,叫那一对夫妻天天大半夜地开小火车。
不过,经历过小树林的搏杀,华安特已经没那么多戾气,更重要的是,一百万也买不下来。
这时,门开了,邻居提着一袋早餐进来,华安特正要问他叫什么名字,后面又跟着涌进来一群人。
有人竖起杆子照明,有人架好三角架,装好摄像机,有人拿着“见义勇为”的锦旗,有人拿着话筒走过来。
华安特假装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快速理了一下凌乱发丝,清了清嗓子,坐直了,等记者采访。
要说什么呢?
华安特还想组织一下语言,女记者已经把话筒递过来,塞到他鼻子底下。
“你好,我是市电视台《好人死哪儿去了》的工作人员,这次来是专门采访曹先生的英雄事迹的。”
“唉唉唉,英雄太夸张了,力所能及而已,顺手顺手。”华安特拼命摆手,很不好意思。自从打定主意做好人后,以前和他绝缘的那些优良品德都涌回来了,什么谦虚、低调、有内涵……
“不夸张,不夸张,请说一下,当时你身受重伤,被曹先生一砖头救下后,是怎样的心情?你对曹先生有什么话好说?”女记者看向站在一旁的邻居。
摄影师的镜头也对准邻居,灯光师的照明也把邻居的脸打得光采四射,天神下凡一般。
华安特张大了嘴,看着脸红腼腆的邻居,半天说不出话。
女记者等了半天,见华安特不说话,就说:“看,这位市民太激动了,有太多感谢的话,没想好怎么说。我们先采访一下曹英雄。”
女记者把话筒递到邻居跟前,问:“曹英雄,你见义勇为,不顾个人安危,用一块砖头打晕暴徒,救下这位市民,请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邻居脸红,小声说:“力所能及而已,顺手、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