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吗?我只是觉得我看得更清楚了。先是看透了人心,然后是时间。”
许普诺斯说:“那我该羡慕您。我可没这能力,所以我瞎猜,人活着一不小心猜错了,就没法挽回。如果我能有这能力,我还至于落魄成这样?”
“与其说这是恩赐的能力,倒不如说这是一种惩罚。”
“恩赐和惩罚没有绝对的界限,可以说他们是同体异相,您明白我的意思。”
我在桌子上画了一个整圆:“他们是集合的。”
许普诺斯照着我的样子画了一个整圆:“这个圆很美,生死都在一个点。”
“我看到时间的起点在天上,终点在地狱。”
“理论上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整圆,宇宙灵魂的完美形态。就算你看到的多了一个……层次,维度……但是你所见的依然是一个片面。”
突然,我醍醐灌顶。
“所以那些糟糕的深渊世界只是本就存在的,这是一种‘自然生长’?”
“我更喜欢把这一段‘自然生长’称为‘坍塌运动’。灵魂矛盾的终极,自然坍塌,谁也不能阻止。而我,只是出于好奇,人为地推了它一把。”
谁也不能阻止世界的坍塌,天空正在向深渊坍塌,人间只是一个过渡区。
我盯着许普诺斯的眼睛:“但是为什么,它们会矛盾,矛盾点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终究是个渺小的人类。”许普诺斯停了下,“而且,我们就连人类自身的矛盾点都解释不清。你看,当我们离开片面的舞台,思考人类本身,发现,原来这东西这么渺小。这是现在的时间点空间点的客观事实。但是,这个句子本就是谬误的,人本身究竟是在和什么在对比呢?”
我想了想:“神?类似阿尼姆的意志那样的东西?”
许普诺斯说:“我不得不承认,的确存在比人类更高级的东西,它们创造了世界,生命,与意志。我花了半辈子时间去调查复原它们的真相,然后我发现它们也毁于矛盾。自我矛盾,令之分裂。”
“如果矛盾对于整体而言是小部分,主体可以剔除它,但是若矛盾是大部分,主体就会分裂?人,神,世界,都是如此?”
“也许人,神,世界,本就是一种分形。矛盾使其死亡,分裂,坍塌。”许普诺斯晃了晃酒杯,酒在酒杯里面打转,却怎么也逃不出去,“但无疑,后者约束前者。”他说,“世界是个大舞台,若是人神无法逃出大舞台,他们就只能与大舞台一起被矛盾吞噬,而对世界而言,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自我生长’过程。”
我问:“人能……自救吗?”
他抬头:“人也只能自救了。人都有自救的机会,就看他们愿不愿意自救了。您看您,不就活得上好吗?”
“活?”我自嘲地喝了一口酒,“我早就当我的灵魂被你谋杀了。”
许普诺斯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看着木屋外面的星空。
今天的星空真是灿烂。
我问他:“生命本身就是一种矛盾对吧,死亡只是我们在剔除自己的矛盾。”
他回答:“你也可以选择不剔除,接受它,习惯它,便不会再害怕死亡了。”
我说:“整个世界可是在步入死亡呢。”
他皱眉,但很快缓和:“没人能改变别人的生死,神也做不到。但是你是自由的,你有选择权。”
“我?我一直在被你们所操控呢,我只是尽可能的想办法保留自己的意识活下来。”
“你有很多选择的,选择屈服死亡,选择与人同化,选择逃避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但你选择……”
“因为我眷恋人间和……作为人的错觉。”
许普诺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几乎像个孩子。他说:“我也眷恋人间,但我始终相信我是人类中最像人类的那一个,我永远不会承认那是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