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三寸布票,一年一共三尺三。
姜湘算了算布票得攒多久,攒两年才勉强够做一件衬衣……老天爷啊,这日子她不过了。
摆烂了两秒钟,姜湘强撑着打起精神,把两个本本装进挎包收好了,然后起身,和旁边的梁远洲道:“我要去国棉厂看一看了,你要跟我一块去国棉厂吗?”
梁远洲很不想让她去国棉厂这一趟。
据他所知,姜湘回城以后的未来两年,都在国棉厂当临时工。
直到饥荒的那一年,她才突然失了业,去相亲,去和徐盛安走到一起。
一想到这里,他喝醋都快要喝麻了。
“湘湘,你别急着去国棉厂,你听我说。”他准备和姜湘好好说一说自己的打算。
一看他那认真的架势,姜湘眼皮一跳,提前警告他:“你别再跟我说进长川油矿的事了啊,我不信你那套说辞的!”
梁远洲陡然沉默。
他就是想说怎么帮她操作进长川油矿的正事呢。他顿了顿,只能换了另一套说法,“湘湘,进了国棉厂会很辛苦,你进去一定是车间最底层的小女工,天天都要坐纺织机面前干活,还要三班倒,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姜湘叹口气,把胳膊放到石桌上,双手托着下巴,看向对面口口声声不想让她那么辛苦的梁远洲。
她虽然猜到了这家伙喜欢自己,但仍然觉得无法理解。
“梁远洲同志,我工作辛不辛苦,那也不关你的事呀,我不去打工干活,难道靠着你天天给饭吃吗?”
梁远洲巴不得养她呢,点点头说:“湘湘,我养得起你。”
姜湘学着他,也像模像样点了点头,反问他:“那你又是用什么身份养我呢?你想当我男人啊?”
这一次梁远洲没再装含蓄,目光直白热烈:“是,我第一次见你就想把你娶回家了。”
见他厚脸皮承认,轮到姜湘脸红了,小声呸他道:“你想得美呢。”
“湘湘……”他眼神受伤。
姜湘顶不住:“打住啊梁远洲同志,你别装可怜,我就算心软了也不答应你当我男人!”
梁远洲抬起眸,这次是真的伤心:“湘湘,为什么换了我,你就不愿意了?”
他是知道的,她和徐盛安一样是初次见面相亲,见过两次面,她便穿着列宁装和徐盛安结了婚。
凭什么不一样呢?
她是不是从未看得上他?
上辈子她离了婚下放被关进牛棚,才肯和他厮混到一起,难道那并不是喜欢,而是迫不得已。
因为在那样艰难的境遇之下,跟了他,日子明显能好过一些。
梁远洲越想越偏激,眼神中不知不觉便带了一丝戾气。
姜湘一直观察着他,清清楚楚看到了这狗男人在那一瞬间暴露出的本性,她没被他的戾气吓到,反倒有些莫名其妙涌上来的愧疚和心疼。
她心想自己愧疚什么?又心疼什么?
简直莫名其妙。
她本能地不愿看见梁远洲钻牛角尖,于是主动说道:“梁远洲,我给你分析一下你的想法好不好?”
梁远洲不想听。
姜湘坦诚道:“假如啊,我是说假如。假如我听了你的话,我不去国棉厂,并且我依照你的安排,非常幸运地进了长川油矿工作,从此端上铁饭碗,好嘛,那我欠了你这么大一个恩情。”
“然后呢?”她很认真地问,“梁远洲,你希望我为了报恩,以身相许,和你在一起吗?”
听她这么说,梁远洲笑了下,“湘湘,我巴不得你以身相许呢。”
姜湘哼道:“你想得美呢!我要是找对象,一定不能是为了报恩或是别的,我更希望是我自己动了心喜欢,我喜欢他,愿意嫁给他,所以我愿意和他在一起。”
“湘湘,你现在不愿意嫁给我吗?”
“废话,我都不怎么了解你,你和我才认识多久啊!再说了,就算我将来要结婚,也绝不嫁你这样的!”
梁远洲气得要死,什么叫绝不嫁他这样的?
他这样的怎么了?她竟然看不上?
他一瞬间不想装了,暴露出本性,恼得揪住了姜湘的耳朵没好气地骂:“我给你装温顺你真把我当狗了?你说清楚,我这样的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就不能嫁我这样的?”
姜湘:“…………”
姜湘怎么也没想到这狗男人不装了会这么凶,眼泪汪汪捂自己耳朵,“疼疼疼啊!”
梁远洲松了手,冷声道:“你说!说不出一二三你别想走!”
姜湘捂耳朵,瞅了瞅他面若冰霜的模样,微微瑟缩:“要说啥啊?”
梁远洲微笑,语气阴森:“说你绝不嫁我这样的,我这样的哪里不好了?你还想嫁什么样的人呢?”
姜湘:“…………”
姜湘眨了眨眼,早知道不刺激他故意踩着他说话了。谁知道他真实的脾气这么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