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很清楚当时的细节,但当时的确没有扩大调查范围,死掉的那些人的家属,这些年倒台了不少,有些死了,有些进去了。”
“我明白了,我要知道点上次的更多细节。”
温言大致说了说,当温言说完,上次一口气冲出来好几百个阿飘之后,范泽云便长出一口气。
“镇魂灯笼肯定是被固定着的,不能随便移动,不然的话,镇不住这么多阿飘,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变动位置的,也毁不掉的,毁掉了,立马就会有大群阿飘出现,藏不住的,你再招魂吧。”
温言点了点头,再次招魂,这次换了个人的名字,当金光大道出去的时候,范泽云已经咬破了右手的中指,在左手掌心里画了一个符号,一掌按在了金光大道上。
下一刻,便见金光大道的另一端,一个光晕昏暗的灯笼,由远及近,飘在远处,飘在金光大道上。
而那灯笼后面,这一次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阿飘站在后面,全部被灯笼的光晕拦住了路。
范泽云以鲜血画了符号的手掌,按在金光大道上,光晕之下,越来越清晰。
范泽云目视着金光大道的另一边,那种熟悉的感应,从未有如此清晰过,他如同可以亲眼看到了镇魂灯笼在哪,在什么方向,大概什么位置。
他看到了一座像是祠堂一样的建筑,看到了祠堂正堂的正中央上方,就挂着那盏看起来非常老旧的镇魂灯笼。
而在镇魂灯笼之下,被镇压着不少阿飘。
看到他曾经最意气风发时,做出来的最得意的作品,如今变成了这样,范泽云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渐渐的,金光消散,范泽云看了看握着的香,已经快要燃尽了。
“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他们继续向前走,还没走到地方呢,范泽云手中的香,彻底熄灭,下一刻,他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的香灭了,我迷失了。”他一动不动,很冷静的说出这句话:“你不要动,我知道你以前走冥途,肯定是有你的方法的,等下你要是听到了鸡鸣,跟着声音往出走就行了。”
温言恩了一声,虽然他依然能看的清楚。
他看出来了,范泽云的小路口很有局限性,只能从那里下来,也只能从那里回去,兜一个圈子。
等了不到三十秒,似有似无,似乎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了鸡鸣声。
这时候,范泽云才开始闭着眼睛向前迈步。
“跟好了,千万不能走出灯笼光照着的范围。”
温言听到了鸡鸣,那一瞬间,他便感觉到脑海中永不落下的大日,如同受到了召唤,又像是忽然之间受到了加持。
那一瞬间,大日的光辉绽放。
昏暗阴森的冥途大道,在他眼中,都像是忽然被调高了亮度,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亮起来了一些。
三声鸡鸣,亮度被抬高了极限。
提示也在这个时候出现。
“固定能力烈阳的以下效果。
加持、点化、永不日落、无日行走、暴烈大日。
得到临时增强,持续时间15分钟。”
温言看到了大道两侧的荒野,看到看了荒野之外,更远的地方,是扭曲破碎,看不真切的世界。
还在距离冥途大道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尊看不清楚到底有多长的巨大骸骨。
他看到了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的那些临时路口。
有一条被荆棘填满的小路,还看到了上一次路过的巫的路。
还看到了冥途大道旁,有一条不是路的地方,有一个个清晰可见的脚印,从冥途大道上延伸了出去。
走着走着,那鸡鸣声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温言又看到了一条夯实的土路,在距离冥途大道似乎只有几米的地方断开,这路似乎是被谁专门弄断了。
而范泽云开的临时小路口,就是一条最多只有三十厘米宽,用土临时堆起来,都没夯实的小路,小路延伸出去之后,没入到一个小洞口里。
范泽云闭着眼睛,歪歪扭扭的踏上小路,可是走出两步之后,就一脚踩空,人向着一侧倒了下去。
要倒下的瞬间,范泽云闭着眼睛喊了一声。
“带走道哥,马氏祠堂。”
他将灯笼扔给温言,神态平静,似乎已经做好了坠入深渊的准备。
温言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了灯笼,一把抓住了范泽云,将其拎着,大步来到了洞口的位置,让范泽云先上去。
从地窖里出来,就见道哥在地窖口,探着脑袋往下面看。
“哎哟喂,你个瓜怂,都这么大的人了,咋心里没个数呢,差点就回不来了!吃你家大米可真难!”
温言看了一眼道哥,地上的水泥地,都快被道哥的爪子刨出一个坑了,一道道非常明显的划痕,显然道哥都快急死了。
这道哥虽然出口成脏,可办事却还是非常靠谱。
以前都是温言的烈阳给别人加持,这还是温言第一次见到有谁,或者是有什么东西,能直接给他的烈阳加持。
三声鸡鸣,他心中的旭日,都已经要化作烈日了。
烈阳的几个特效,都给予了增强,而在冥途的视野范围变大,应该算是额外的效果。
按照进度来算的话,起码是增强了一成进度。
目视范围,可能比童姒看到的还要更远一点,至少以前,就没听童姒说过,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
范泽云出来之后,便恢复了正常,他看了一眼温言,眼神有些复杂,没客套太多,直接说了重点。
“那个地方,应该是马氏的祠堂,我看到了镇魂灯笼挂在正堂的主梁上,看到了那里出现的牌位,名字都是姓马。
外面远处还能看到山,但是山上几乎没有绿色,这个季节应该是北方的。
看那土地的颜色,应该也不是黄土高原上的地方。
至于更多,我就没法确定了。
但是那里我看到了几个名字,我还记得。”
范泽云立刻将刚才记下的名字先说了出来,省的一会儿就忘记了。
温言记下了这些信息,直接喂给了黑盒,手机稍稍一卡,黑盒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马氏祠堂,还有好几个名字,对于黑盒来说,跟答案的确没区别。
地点就在东北。
还有照片,和相关文章。
文章是本地的自媒体号发的,介绍当地的大姓,里面就有马氏祠堂的照片。
温言让范泽云看了一眼照片。
“就是这个!错不了,镇魂灯笼被挂在主梁上,他们根本没人敢动的,就算是再怎么样,现在是大白天,他们绝对不敢动,贸然动,被镇压的阿飘肯定会反噬他们。”
“好,多谢了。”
“我还要谢谢你,等我一下。”
范泽云看了一眼道哥,直接将道哥抱起来,就往屋里走。
“诶诶诶,你个瓜怂,干啥?放老子下来!”
范泽云不听,抱着道哥进到屋里。
“道哥,你听我说。”
“说啥?你要干啥?”
“道哥,你应该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你要干啥!”道哥有种不好的预感,它之前就有,它早发现范泽云自从那天感应到灯笼,就开始坐不住了。
“你跟温言走吧,这年轻人人很好,我看了,他肯定也不会看不起妖怪,他已经答应我了。
我现在要去完成当年没完成的事情,不然的话,等我死了,我都没法闭上眼。
这么多年了,我现在还记得那个要跟我学扎灯笼的娃子,临死时的眼神。
道哥,我现在就只担心你了,你别死在我前面。”
范泽云眼睛里泛着血丝,从未有如此认真过。
道哥也沉默了下来,慢慢的,道哥那一直高高昂起的头,都耷拉了下来,鸡冠子都像是绷不直了。
“道哥,咱村里,想要把你炖了的人,都有好几个!我年纪大了,没几天好活了,我不想死了之后都直不起腰来。”
“行行行,吃你家米可真难……”道哥有气无力地嘟嘟囔囔,实在没了反驳的劲头。
范泽云松了口气,飞速的收拾好东西。
他打开木箱子,在最底下,翻出来一个老旧的笔记本,将其带上,然后又拿出一个包裹出了门。
他将包裹递给温言。
“这是我的心得,都在里面了,还有一些工具,都在里面,我以后怕是也用不上了,送你了。
另外这个包裹,是道哥的东西,你也一起带走吧。”
“好。”
温言接过包裹,心里明白范泽云要干什么。
他拿出手机,叫了车。
“一起走吧。”
“你别跟我一起了。”范泽云摇了摇头。
“我今天来了,无论我怎么想,无论我跟不跟你一起,这事都会跟我有关系了。”
温言叫了车,一路来到了郡城,来到了关中郡烈阳部。
一进去,就有人跟温言打招呼,温言也熟络地给对方招手,他来关中郡的次数多了,见过的人也多了,不熟悉,但是终归见面了能认出来以前见过。
进入办事的大厅,范泽云看了看周围忙碌的人,忽然大喊了一声。
“我要自首!”
他喊完之后,便自顾自地道。
“当年罗城鬼市的事,是我做的。
吉祥村厉鬼复仇的事,也是我做的。”
温言背着一个包,包里的道哥透过缝隙,看着喊话地范泽云,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想阻拦了。
这是它第一次见到范泽云说话如此大声,没了往日里的阴郁,也没了晚上喝那两杯酒时的落寞和自嘲。
它能感觉到,范泽云这一刻,才算是把憋在胸口几十年的气,在憋死之前吐了出来。
人活一口气,这句话它听范泽云说过很多次了。
今天它才真正理解,不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才叫顺气。
道哥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趴在包里,认命了,它能做的,就是别给添乱,别让担心。
大厅里立刻有几个人上来,准备问情况。
但是有个年纪大点外勤,面色微微一变,立刻拉住了年轻人,他主动走了上去。
什么夜市的事情,可能没多少人知道,但是关中郡烈阳部里工作时间长的人,却都知道后面的那个案子。
被杀的人是个杀人犯,杀了人埋在自家院子里,谁想到几十年之后,时代变了,被杀的人,死了都要被埋在院子里,天天被仇家踩在脚下,这口怨气能消才怪。
好不容易冲出来之后,直接把杀人犯的灵魂都给撕碎吞掉。
真就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但是那发狂的阿飘,后来拒不投降,也被后来赶到的战斗人员当场击杀。
后来查清楚真相之后,闹腾了好一段时间,到现在那边还有流传杀人犯遭了报应的事情。
眼看范泽云还要继续说下去,立刻就有人将他带了下去。
温言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关中郡烈阳部的人,也有人来问温言,因为刚才温言跟范泽云一起来的。
“这是你抓来的?”
“不是我抓的。”
不到两分钟,温言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温言一看,是关中郡的部长。
“哎哟喂,我滴个祖宗哟,你这又是搞的哪一出啊?”
“呃,您误会了,这跟我真没关系,我本来是有事情,想找点技术好的匠人聊聊。
人不是我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说的案子的内情。
但是啊,有人要自首,我身为烈阳部的外聘专家,难道劝着人家不要来?”
“……”
关中郡部长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话他怎么回答啊?
他可是一部的部长,肯定不能说不行。
咋地?你一个部长,竟然劝着犯罪嫌疑人,能逍遥法外最好?
他哪敢说啊!
他可是听说过,温言这人有一个特别讨厌的地方。
这家伙打电话的时候,特别爱录音!
南武郡蔡黑子的鬼畜铃音,之前可是已经火到了南武郡之外了。
后来蔡黑子挂了,这热度才算是过去了,大家毕竟要尊重下为公牺牲的人。
关中郡部长揉着脑袋,他也开始怀念蔡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