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人看不到,也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好几个方面,在进行着博弈,或者说对抗。
大洋的公海上,某个外来的,快要到南洋的舰队,油门踩死,飞速跑路。
欧罗巴那边,昨天还在当出头鸟,说要来南洋驱除邪恶的一个教派,今天还是喊着驱除邪恶,但专门加了一大堆说明。
表明他们说的邪恶,便是那些已经化作恶魔的人,已经死掉的,或者走了狗屎运,逃过一劫的人。
大家理解的有点问题,他们说的邪恶,并不是那些可怜的亡魂。
按照他们的教义,那些死掉的人,才是罪大恶极,应该堕入地狱。
供奉某个神祇的殿堂里,殿堂的教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告诉信徒,东方发生了太过凄惨的惨事,沦为被繁华掩盖的人间地狱,他们的神都不忍心看了,所以将脑袋扭向了另一边。
当然,该知道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没人说,就当挽尊了。
南洋的事情,以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根本不可能完全按住了。
欧罗巴这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神奇效率,在温言还靠在石碑上休息,恢复精力的时候,欧罗巴就已经据知情人举报,重拳出击,抓捕了一些潜藏在欧罗巴的相关人士。
双方还爆发了激烈的冲突,被抓捕的人里,有好几个激烈反抗的家伙,都被清空了弹夹。
然后一些人,已经被火速送上了飞机,将其送往南洋。
因为天都亮了,南洋那里汇聚的难以计数的亡魂,竟然还在。
要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但那些亡魂身上燃烧着火焰,还有阳气,这就让不少人胆寒了。
这意味着很多很多理论上,可以针对亡魂的东西,对那些难以计数的亡魂根本没用。
命只有一条这件事,忽然间怼到所有人脸上之后,就开始有人害怕了。
当开始害怕的时候,就迸发出了让烈阳部看了都有些震惊的效率。
屁股坐在不同的位置,想法是真的完全不一样的。
南洋联盟的普通民众里,现在都开始有人在吹嘘,他昨天看到无数的亡魂从身边冲过,他没吓尿裤子,甚至都生出一种跟着一起去的想法,可惜他伸出手,人家都不要他。
所有的普通人,基本都是有一个非常朴素的道德价值观,他们在看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哪怕受到了惊吓,也依然还是会在跟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骂一句那些狗东西死得好。
这些跟惨剧毫无关系,甚至从头到尾都毫不知情的普通人,在确定自己并不是目标之后,就真没什么太大的心理压力。
第二天早上起床,在路边的老街坊那里吃早餐,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却也不耽误大家过自己的生活。
可另一些上层,操控着资源和资本的人,他们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他们不会想着,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他们第一时间做的,便是代入进去,思索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做。
要用什么力量,什么方法,才能在这种级别的袭击之中存活下来,甚至,反击干掉那些亡魂。
当一些人利用各自的渠道,寻找到一些专业人士,基本都得到了“至少目前阶段,我们无能为力”,或者干脆就是“我欠了你多大的恩情,才会尝试着替你去下地狱”。
于是乎,一个共识,以极其魔幻的速度,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便横扫了世界。
上个月还蹦跶的南洋联盟里的某个成员,今天所有的新闻,都对神州舰队的突进视而不见,极少数提到的,也是压根不提舰队,只说什么对地区平稳和安定做出突出贡献之类的说辞。
无论是谁,便是欧罗巴那边,平日里喜欢蹦跶一下,找找存在感的小教派或者邪教,现在都明智了闭上了嘴,最好别说什么不合群的话。
正确性直接被拉满。
而靠着黑石碑酣睡的温言,呼吸之间的力量,开始逐渐增强,而黑石碑上,甚至开始浮现出一圈圈光晕。
这代表着讨伐者这个职业,所能覆盖的范围,开始飞速扩大。
共识,开始从各地官方层面确认,哪怕未必是石碑上的内容,却都是在确认这里所有讨伐者所做的事情。
黑石碑之上,光晕流转,一圈圈光晕不断落下,当神州官方,都开始说,对南洋发生的骚乱表示关切,会给予必要的人道主义协助的时候。
最后一道光晕落下,黑石碑化作一道光晕,冲天而去,消失不见。
在几乎所有人,都还压根不知道讨伐者这个职业的时候,讨伐者这个职业,却以一种吊诡的方式,得到了所有有资格发表意见的人、势力、国家的承认。
于是乎,从被动,再到主动,讨伐者,便化作了一个普世职业,适用于世界的任何地方。
温言靠着的石碑消失,他身子后仰,瞬间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天都亮了,但是周围依然有大片亡魂,到了白天之后,这里的阳气攀升,也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那抑扬顿挫,颇有节奏的哀嚎声,已经越来越弱。
温言没去看,他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地上,只剩下一个印记,石碑不见了。
而温言却莫名感觉到,他受到讨伐者职业的加持,比之前近乎翻倍了。
他问了问旁边有意识的亡魂,听说了刚才的情况之后,他伸出手,摸了摸后方地面上留下的印记。
他想到了当初他去选职业的地方,那里也有很多很多的石碑。
每一个石碑,就代表着一个职业,现在讨伐者石碑消失不见了,是不是也是去了那个地方?
再感受着此刻的力量,温言琢磨着,讨伐者石碑,算不算是飞升了?
他拿出手机,没人给他打电话,但是有人给他发了信息,他还看到了黑盒给发信息的记录,黑盒竟然主动传出去个信息,说他累了,在休息。
他察看了一下手机上的大量信息,有风遥发来的,还有烈阳部app直接推送给他的。
他对现在这情况,就有点个大体的了解。
他没猜错,昨天老板的后手不少,这家伙昨天撕碎的卷轴,就是摇人的。
摇的还不是一般人,可惜没屁用,温言身后也有人。
而导弹没落下,是甘姨出手了,甘姨在半空中,把一个超音速导弹给拆了,而且还一不小心给掉在了南海舰队附近。
南洋联盟的一个军事基地里,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嗯,这是美化过的词。
贴切点的说法,叫哗变或暴乱。
然后那里有内部人士,发射了三枚导弹,只有其中一枚发射成功了。
第一枚发射成功之后,第二枚和第三枚,被大洋彼岸的人,接到了警报之后,给强行远程打断了发射进程。
因为这些导弹都是南洋联盟里的某个成员,从大洋彼岸买来的……
虽然他们家的导弹,不听买家指挥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大家却都默契的没提这事。
当时给强行打断,也并非是为了亡魂的事。
因为南海舰队就特么在不远的地方呢,就正好在这个弹道导弹的射程里,而且上个月,神州还在跟导弹的买家打口水仗,滋水枪玩的老开心了。
这个时候,我都没接到通知,也没接到任何消息,你个龟儿子就忽然发出三枚弹道导弹,你什么意思!
除了南海舰队之外,你难道还有别的目标,需要一次性发射三枚超高速弹道导弹?
大家都知道我卖出去的导弹,买家并不能完全控制,我还能远程控制。
你现在忽然来这一手,什么意思?想甩锅给我?想拖我下水?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于是乎,那边就按照规定,在未接到确认的情况下,直接把剩下两枚弹道导弹给按死了。
剩下那一枚已经完成发射的,那是没办法了,为了防止干扰,那导弹发射出去之后,就停不下来的。
今天天还没亮呢,就有人去找了神州的人,私下解释了一下,这事真是南洋联盟的疯批自己干的,与他人无关,当然,这个他人也包括我。
神州那边的人按照正常的程序交涉,理智上,他们是觉得,大洋对岸的确还没疯狂到敢直接对着南海舰队发射高速弹道导弹的地步。
哪怕真的是射南海舰队,这导弹其实并没有什么鸟用,导弹的轨迹,已经被实时测算了出来,甚至可以考虑到通讯的延迟,来指引甘棠,在半空中打中那颗导弹。
在没看到导弹尾焰,还在加速阶段,都可以用正常方法将其拦截下来。
神州的人觉得自己够理智了,但一次次的教训,还是让他们先考虑一下对方的确是脑子不够的疯批,交涉还在继续。
这事跟温言就没什么关系了。
温言看着各方反应,再看看其中一些消息,一些当时在欧罗巴的漏网之鱼,都已经被打包遣送回了南洋联盟,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而这里的亡魂停在这里,到了白天都还在,没消散,也没走,大洋彼岸都觉得有点发毛,也跟进了这种行动。
以极为恐怖的效率,抓到了一些漏网之鱼,甭管是不是,都先给遣送回了南洋。
恩,说的是遣送,不是引渡,很讲究。
温言一看这些信息,那也不着急了,再等等吧。
他先给太师叔祖回了个电话。
“太师叔祖啊,我好着呢,就是打的有点累,休息了一下。
哦,什么惨叫?没事,我这这么多亡魂,有点哀嚎多正常。
您老费心了,一夜没睡吧?
您老赶紧补补觉,等事情做完了,我回山里咱慢慢聊。
帮我给甘姨道一声谢。
好嘞,我明白,您老放心,没事。”
挂了电话,温言又给总部长回了个电话,说了下现在的情况。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人家报仇,我总不能拦着吧?
我也不能走,就先睡了会,我在这等着,完了我就回去。”
烈阳部里,一夜未睡的总部长,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
听到温言的口气,稍稍带着点不着调和阴阳怪气的味道之后,他就知道没什么事了。
他对秘书招了招手。
“昨天让你准备的秦半两,准备好了么?”
“时间仓促,只准备好十三枚,都是可以确定是真货,而且是大秦一统六国之后,第一批秦半两。”
“那就好,封存好了,给他送过去吧。”
“已经到了南海了。”
总部长点了点头,从温言传回来秦半两有关的消息,总部长就已经立刻派人去搜集了。
以烈阳部的资源,能找到的秦半两自然不少,但为了保险起见,想找到一统之后的第一批秦半两,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一天时间,找到之后,经过确认验证,第一时间就送到了南海,以保证在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用上。
本来是准备直接借温言的货架,打开一个窗口,直接扔给温言拉倒。
但是昨天就出了问题,甘棠打开窗口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在温言附近,而是出现在了几千米的高空。
窗口就没法随便用了,刚才跟温言打电话,温言也只是提了一嘴,昨天那里出现了一个人为制造的末法领地,一切职业能力,异常什么的,在那里都会被压制。
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还是用正常方法吧,靠谱点。
总部长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稍稍眯了一会儿。
昨天温言在那边干架,但是神州这边,人也都没闲着,扶余山难得开一次大坛,那口气,大有一种今天在座的,不在座的各位,谁敢在今天拖后腿,就别怪我下手狠的意思。
一下子就让他想起来,这位老爷子年轻的时候。
这老爷子虽然说是扶余山历代下来最谦和的一位,可年轻的时候,只要出手,那下手那是真狠。
扶余山被人嘲讽,堂堂三山五岳之一,却靠武者撑场面,可不是从秦坤这里开始的。
当年灵气复苏进度还没到现在这么高的时候,老爷子也还年轻。
那时候,有一个案子,是有人养鬼害人,成了规模,老爷子一个道士,嫌弃当时的道法威力不大,太过麻烦,也不想开坛。
所以,他就拎着一把煞气逼人的环首大刀,冲进了那些犯罪分子藏身的溶洞里,一把刀从头砍到尾,一个人就把里面的人和恶鬼,全部给剁了。
总部长有些唏嘘,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他也是那一次行动里的外勤,外加一个方向的队伍的指挥。
当时他在心里琢磨了很多计划,如何才能击溃藏身溶洞里的犯罪分子。
但他这边还在蹲守呢,就听说,扶余山的人,已经冲进去把人和恶鬼一起给剁了。
这事对当时还年轻的他极大的震撼,那一次,也是他真正开始对灵气复苏有清晰概念认知的开端。
这对他的想法和理念,也有了极大的影响。
一晃他都年纪不小了,这次看那老爷子依然中气十足,开大坛的时候,那股子劲也依然在,总部长心里是挺高兴的。
昨天北面有什么力量波动,也都被太师叔祖开大坛直接给震慑了,但凡活得久一点的都清楚,扶余山几十年来一直都是很低调,但只要动手,那一定是朝死里打。
当年僵尸洞不开,纯粹是扶余山自己克制,是为了长远考虑,真不是没底牌。
老天师昨天也是一夜等着,没等老天师做什么呢,在有人越线的时候,娘娘就忽然插手了,那肯定有人挺惨的。
总部长睁开眼睛,拿出平板,温言在外面干架,他自然有义务做好其他的事情。
典当行的渗透,比预想的要深。
昨天可不止是南洋的东西两面有东西,南洋的北面也有东西,想要瞒住整夜都在悬崖云海的老天师,那可是有点难。
先收拾掉自己家里这些吧。
承平日久,区区几十年而已,就有狗东西忘了破山伐庙这几个字是怎么写了。
总部长点了点一些文件,发起通知,一个小时之后开会。
同时邀请了一下北部军区和西部军区,让他们派代表来开会,年底了,可能会帮他们清理一下库存,排除一下隐患。
当然,这些事情温言都不知道,他在自己的包里翻了翻,翻出来点吃的,垫垫肚子。
继续等着不远处哀嚎的老板挂掉,等着天黑。
同一时间,大洋彼岸的西海岸,一架飞机落地。
一个留着小卷发,戴着草帽,一身腱子肉,戴着墨镜的年轻人,走出了机场。
酒店的车,在门口接上他,一路向着海岸线前进。
看着碧蓝海水,与天空一色,年轻人心情不错。
只是走着走着,眼看着就要到地方的时候,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他忽然打开了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
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从地上爬了起来,而那车却停都没停,继续前进。
年轻人刚想做什么,身上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点。
道路旁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有个穿着黑西装,带着墨镜的男人走了出来。
“我劝伱不要动,这里方圆五公里之内,一个人都没有,也不会有车上这条公路了。
你只要动一下手指头,就会有一百把全自动,加上二十把高精狙,覆盖你周围五米半径之内的所有地方。
三公里之外,五公里之外,十公里之外,还有火箭炮车等一系列东西。”
年轻人一动不动,眉头微蹙。
“你们是什么人?”
“掌柜,这个时候装傻,就没有意思了,我们是真怕你还有什么别的手段。”远处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敢靠近。
年轻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的确没想到,他刚落地,就遭遇了这些,如此布置,就不可能是等到他下飞机才开始的,是他还在飞机上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做好了埋伏。
他更没想到,有人早就认出他来了。
他跟在老板身边的时候,一直非常克制,一直都维持着老年的样貌,哪怕他手里,其实已经有足够的金箔巧克力,他也一直没用。
被解雇了之后,契约解除,他便恢复了年轻时的样貌,用上了好些年前就开始布置的身份。
火速从南洋离开,直接来了大洋彼岸,远离南洋。
哪想到,还没落地,就有人在埋伏他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就算是想要金币,总不会天真到认为我会将所有金币都带在身上吧?”
不远处的西装男遗憾地道。
“看来你换了身份,上了飞机之后,的确没有再跟以前的渠道联系过,很多事都不知道。
很抱歉,掌柜,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我的任务,并不是抢夺你身上的什么东西。
我的任务,仅仅只是抓到你,再把你送到南洋而已。”
掌柜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他脱离了掌控,远遁万里,其实是做好了被认出身份的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