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他揉着通红的眼睛,爬起来,盯着床上的一片深色印子,低低骂了句脏话。
白知饮,人家心里早没你了,你可真贱啊!
他自己撤下床单,没脸交给仆役,就打算自己拿到井边去偷偷洗。
一开门,肆虐了一夜的寒风一下灌进屋子,他打了个哆嗦,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床单,无奈地叹了口气。
去到井边打了桶水,一点点搓洗污渍,尽量不打湿周围干净的地方,这样干得快,就不会被人发现床单被弄脏过。
突然院门被“轰”地一下推开,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武将冲进来。
一看来人,白知饮手忙脚乱地把床单整个塞进冰凉的木桶,溅了自己一身。
“小舅舅?”
来的是时恪天的小儿子,时依桦,身材魁梧却不粗犷,模样不怎么好看,但一看就跟白知饮是一家人。
他见白知饮在洗床单,直接愣在原地,把原本想说的话给忘了:“阿饮,府上有下人,东西脏了知会一声就行!”
又想到白知饮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挠了挠头:“呃……要不小舅舅帮你?”
他现在对这个外甥可谓是心悦诚服,他认为,兵权落在他头上总比给他大哥强。
兄弟俩争权,不是因为想争,而是因为彼此都觉得对方能力不行,会毁了父亲的积业,这时,白知饮带了二十箱财宝来,又在短短半个月内竖清了东林的佞党,两人都不用争了,觉得这个外甥说不定就是上天派来帮他们时家的。
刚才已经搓洗得差不多,他胡乱在桶里搅了搅,拎出来拧,时依桦赶忙上前帮忙,两人一人一边,差点把床单给拧折了。
白知饮抢过来,转身去屋里晾。
“小舅舅,你有事吗?”
“东林易主,王上回信了,让阿饮你去国都拜见受封!”
白知饮一顿,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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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白知饮和时依桦带了三千随侍亲卫,拉了几大车进贡给潘皋王的礼物,一同启程前往潘皋国都。
路途并不遥远,但他的心中异常忐忑,希望骨子里刻着的复仇名单这次能再抹去一个。
时恪天还在世时,没太给过潘皋王好脸色,别说进国都朝拜,有时潘皋王派到东林的使者,他见都懒得见。
所以,听说这位准新郡王到了,潘皋王亲自出城迎接,给足了对方颜面。
昨夜的一场雪后,苍茫的天地泛着土灰色,地上的石砾在城外的沟沟坎坎里堆着,描出粗粝的曲线。
听内侍禀报说东林的人到了,潘皋王掀开轿帘出来,远眺着那支盔甲齐整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