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子女之情,终究是越走越远,直到我的而立之年,在一起住上十几天,父母反而觉得不适应了。
他们最后说,你就在美国呆着吧,在这你会活得更轻松。
我哭了。我说我脸皮厚得很,什么也不怕。我不要孩子,不需要那么多钱。找不到合适的人,我就跟你们逍遥一辈子。所以你们该往好处想,我这样的人,活得反而轻松。
那一两年公司在国内的业务增多,也经常有回国机会。后来我向公司申请,调去国内的分公司。等待了一年多之后,在我三十二岁这一年,终于回到了北京。
我用这几年赚的钱买了个一居室,和爸妈家的距离不远不近,一切都按部就班。我喜欢这种朝九晚五的日子。因为自制力差,需要一个规定好的生物钟。白天上班,晚上看书码字,冬天的周末和几个雪友去崇礼滑雪,其余的周末去一个羽毛球俱乐部打球。基本上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即使这样过一辈子也没问题。
我回来的消息没有告诉陈若冰。有人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编一个故事,把她写成主角。这个办法我后来试过了,好像有些用,我会继续试下去。
后来我妈有一次偶然提到:“之前你们班学习很好的那个姑娘,现在在友谊的消化科当大夫,你还跟她联系吗?”
我知道我早晚会知道她的消息,也早晚会再和她见面。但我不知道她居然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上班。这个消息让我有点焦虑。
我觉得我应该主动去见她,无论如何,不应该这样回来一声不吭。
我在一个周五的下班时间去了那所医院的消化科,问了门口的护士,找到了陈若冰那天所在的诊室。
陈若冰瘦小的身体被套在白大褂里,头发在脑后盘起来,脸上戴着口罩,低头一边在写病历,一边跟病人说着话。我在门口的椅子上等了一会儿,病人走了。我走了过去。
“挂号了么?下班了今天。”
陈若冰看着电脑屏幕,声音因为闷在了口罩里而不那么真切,软软的,需要用点力气才能听到每一个字的气息流转。
见我没动静,陈若冰抬起了头。
我揣着一颗狂跳的心脏,尽力摆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来。
但我失败了,在我看到她眼睛的时候。
陈若冰巴掌大的脸上,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
我从来没见过她有那样的眼神,像一口冰凉深邃的井。从井口望进去,只有见不到底的纯净的黑。
这黑色把我冻在了原地,一个念头冲进脑子里。
陈若冰长大了,再不是那个和我一起编故事吃巧克力的小姑娘了。小姑娘没有这样的眼神。
“你,怎么来了?”陈若冰站起身,眨了眨眼睛,那两口井水在阳光下晃了一晃。
“嗯……来看看你。”
“那,我们去吃个饭吧?”陈若冰放下手里的笔,两只手在一起握了握,又分开,之后抬起手,把她脸旁的碎发钩到耳后。
“好,我出去等你。”我转身的时候低了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