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拍了拍膝盖的灰尘,不缓不急地站起来,他极力克制心中的怒意和屈辱,强迫自己不要在脸上露出任何情绪。生气、仇视、不甘,只会更难堪。
哒、哒、哒......
清脆的念珠声近了,眼前掠过一片红袍,她走到了他面前。
明明是个手染鲜血的屠夫,却露出寺庙中佛像那般悲悯的神情,她抬眸瞥了他一眼,眼神落在他的手臂上,清冷的声音从她口里吐出。
“哪只手碰的我家长老?”
“什么?”高士心中疑惑,紧接着膝盖一疼,被她一脚踹在地上。
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问你,哪只手碰的我家长老?”
高士抬头去看她,眼前一黑,一只大手迎面而来,按在他右臂膀,咔嚓——高士疼得嘶了一声,胳膊被卸了。
他总算听明白她的意思,喉咙干涩地答道:“左手。”
咔嚓——左边胳膊也被卸了。
红色衣角划过视野,她朝下一人去了。
“哪只手碰的我家长老?”“左......左手。”
咔嚓——咔嚓——
那人的左臂被狠狠卸了,粗暴地接上之后,又卸了一次。
“你!”
她抓着那人的左臂,狠狠往后一扳,咔嚓——手臂关节也卸了。
“别以为没看见你对长老做了什么。”
她笑得很灿烂,溅上鲜血的脸在他们看来却狰狞得可怕。明明是个出家人,却比邪修还来得心狠手辣。
后面的那二十多人,没等她开口,忙不迭说了,还主动伸出手,似乎是怕她怪他们隐瞒一般,把对长老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骨头断裂的声音一声声响起,回荡在黑雾腾腾的禁地里。
轮到最后一人时,那人也如之前的人一般,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把两条胳膊伸到她面前。她却顿住了,垂眸打量着那人,倏地抬腿踢向那人下巴,一腿踢倒了他。
“你,踩到了我家长老的腿。”
话音刚落,她一脚踩在那人脚腕,狠狠往下压。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禁地,那人脚下的地面裂出一道道痕迹,可见她踩得有多深,骨头碎裂的声音一声声响起,甚至挤出皮肤露了出来。
等到那人叫不动了,她才停脚。
场上的二十五人,玷污遗体的代表们全都教训过了。
和郁终于要结束了,便走到她面前,轻声问道:“和光道友,已经费了不少时间,能否回去了?”
她咧嘴笑笑,“急什么,仇怨要一件一件算,长老的算完了,我家顾堂主的还没算呢?”
她的眼神越过和郁,移到代表队伍里。所有代表皆是浑身一抖,尤其是那些殴打过顾鼎臣的代表,全都接到了她的眼神。这一次,也不等她说话,主动走出队伍。
另一边,王御剑下了白云,火急火燎地给顾鼎臣疗伤,金贵的灵草药水一股脑儿灌了下去,贴满全身。
和光教训那二十五人的功夫,顾鼎臣已经能走能跑了,除了脸上还贴着几块膏药之外,看不出什么大伤。
当时那些代表们清楚顾鼎臣是个凡人,不好下重手,打在细皮嫩肉的凡人身上,看起来挺重。
和郁看了顾鼎臣一眼,摇了摇纸扇,好声好气地劝道:“我瞧顾公子已经无事,不如大家以和为贵,揭过此事。”
和光哂笑一声,上前一步,啪的一声合起纸扇,把尖端对准和郁。
“和你麻痹。你们当时不‘和’,凭什么要我‘和’?揭不揭是我说了算,你别掺和了。”
那些代表见和郁没办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出来,走到顾鼎臣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方才的事儿是我们对不住你,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次。”
这些人脸上写满了屈辱。
他们的界域以实力为尊,除了跪天跪地跪师长,也不是没跪过高阶修士以求饶命。此时,他们却跪在一个凡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面前。
顾鼎臣拍了拍衣袍,掀起绘着坤舆界纹路的衣角,抹干净上边的脚印灰尘,瞥都没瞥他们一眼。
代表们大眼瞪小眼,咬住牙关,砰的一下磕了下去,身子伏在地面,没有起来。
这时,顾鼎臣才偏头看他们,乐呵呵地笑笑,“我又不是死人,对我磕头干嘛?怪不吉利。”
早先不说,偏偏磕了头才说,众人都晓得他伪善腹黑,却没一人敢说出来。
顾鼎臣抹干净衣袍后,才不缓不急地说道:“起来吧,我就当被疯狗咬了,吃个教训。”
代表们藏在阴影里的神情扭曲了一瞬,抬起头来,又是一张张感恩道歉的脸庞。
然而,和光又开口了,“这就完了?”
代表们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咔嚓咔嚓——把自个儿胳膊肘子全卸了。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以为终于要完了的时候。她又朝和郁走了过去,眼神却落在和郁后面那代表身上。
“出来吧,我还没记忆差到把你落了,把我家顾堂主抓来的罪魁祸首,打得最狠的也是你。把你忘了,我都对不起我自己。”
和郁没有让道,反而护住了身后那代表。
那代表的界域同和郁的九德界关系紧密,不同于千壑界和天极界的表面情谊,那两个界域确是共患难的真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