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阶满脸通红,眼神迷蒙,醉意已浓。可是,他还在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手上的酒壶空了,又伸向下一壶。
摸到新酒壶前,斜刺里伸来一只手,按在酒壶上,把它拿得远了些。
步云阶不耐地皱皱眉,抬眸看向来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那人笑笑,“步师兄,许久不见,我是万佛宗的尤小五。半年多前,我跟在和光师姐身后,同您见过几次。”
步云阶扯了扯嘴角,就当问候了,他招招手,示意把酒壶拿来。
尤小五懂了他的意思,按住酒壶的手却纹丝未动,轻轻地道:“和光师姐想同步师兄做个交易,不知师兄感不感兴趣?”
步云阶闷笑一声,撇开了头,似是撑不住一般,抬手扶住下巴,语气散漫,“和光?她不是困在滨海城吗?同我有什么交易可做?”
说到最后,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酸溜溜的,“何必同我做?去找封曜不是更好?”
“大师姐知道你和封曜的赌约,她说,你还没有输。”
步云阶一怔,紧拧的眉头松了些。尤小五倒了杯解酒汤,递了过去。步云阶又看了他一眼,喝了这杯解酒汤,眼神清明许多。
尤小五传音道:“龙族回归一事,由坤舆界的几大势力决定,眼下两方势力几乎对等,最后的决定权在还未投票的万佛宗和无相魔门手中。说句难听的,七权,大衍宗占七分之一,你和封曜对半分,就只剩了十四分之一。在这事儿上,就算排到末尾几个了,说不上两句话。龙族回来还是不回来,不是你们能做得了主的。”
步云阶屈指敲了敲桌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尤小五笑笑,“封曜站队了,他不过是孤注一掷的赌徒,随风摇摆的墙头草,哪边占优势,他就倒向哪边。扯什么高瞻远瞩,对未来的预见性,未必太过可笑。拍板这件事的是我们,决定未来的是万佛宗,左右时代的也是万佛宗。”
“步云阶,你眼下有一个机会,你可以站上时代的拐点,同万佛宗一起,左右龙族回归一事,决定它的走向。”
尤小五提起酒壶,稳稳地倒了一杯,移到了步云阶面前。
步云阶垂眸,沿着酒杯外壁摸了摸,却没有拿起来。“和光师妹的交易,你仔细说说。”
尤小五心道有戏,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大师姐的计划,“不必站队,也不必为了支持左右逢源,你会成为决定龙族下场的一员。步云阶,这是一条直达胜利的坦途。”
步云阶静静地听着,神色不变,他捏住了酒杯,却迟迟没有拿起来。尤小五的心悬了起来,以为没能说服他,正当他打算开口再下猛料。
步云阶冷不丁大笑一声,猛地抢过尤小五手里的酒壶,砰地一声翻过一只新酒杯,倒酒倒得极快,手臂剧烈地颤抖着,酒水流了一桌。
他把酒杯塞到尤小五手心,又一把拿过自己的酒杯,自顾自地同尤小五碰杯,在尤小五惊诧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来堂主说得不错,和光师妹确是个妙人,等她回来了,我再亲自道谢。”
尤小五松了口气,笑了笑,也喝完了酒。
大衍宗堂主候选人步云阶,及其手下的忠实拥趸八百人,决定参战。
昆仑剑宗,执法堂内殿。
韩修离一见着江在棠,就开门见山说道:“我来替和光传句话,你还欠她一个人情,她让你现在还。”
江在棠被这话噎了一下,接着他面露难色,“无双剑的事情,我记得,我没有赖掉的意思。当初我和她约好,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昆仑的事情。眼下她被困在滨海城,我听到些内部风言,万佛宗打算强硬夺回人质。昆仑上边没有插手的意思,我不能劝掌门他们。但是,我愿意以个人的身份去救人。”
韩修离听得一愣一愣,就听懂了最后一句,他嘴一快,直接吐出一句话。
“你就个金丹,跑去干嘛?”
江在棠又被噎了一下,咽下这句话,“金丹巅峰的剑修,对付元婴中期的海族也不成......”
韩修离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她不是要你去救她,她要你替我引荐一个人。”
江在棠疑惑,“谁?”
“剑尊夏枕风。”
引荐罢了,不过举手之劳,江在棠看来甚至不算还人情,他再三询问韩修离要不要换一个,比如让他参战。韩修离被问烦了,见着剑尊后,催促江在棠离开。
大殿内,只剩下韩修离和夏枕风两人。
夏枕风盘腿坐在蒲团上,腿上平放着佩剑,他手执绢布,细心地擦拭剑刃,不紧不慢,动作之儒雅,不像是擦剑,倒像是执笔绘画。
夏枕风温和地笑笑,“韩师侄,滨海城的事情我有所耳闻,然我身为剑尊,不可无故......”
“剑尊,那个......”韩修离抬手打断话头,表情有些为难,“我找的不是您,是您的另一个人格残指。”
夏枕风抿唇,似是有些尴尬,又很快隐去神色,他轻道一声好,便闭上眼。紧接着他随手扔掉手里的绢布,张开眼不复之前的儒雅,满眼都是嚣张邪气。
不过短短一弹指,他的气质倏地一变,大殿的氛围也变了,大风呼啸凛冽,阴气森森。
涂鸣放松绷紧的身子,屈起一条腿,佩剑哐当掉在地上,瞥都没瞥一眼,“小子,找我做甚?”
韩修离恭声道:“前辈,万佛宗请您参战。”
涂鸣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没回话。
韩修离握紧拳头,接着道:“残指还被关在九节竹的地牢,万佛宗愿意为您担保出他。”
“呵。”涂鸣扯了扯嘴角,“怎么着?你们是看准了夏枕风现在还在受罚,没法保出我徒弟?那小子也没干什么坏事,九节竹如今事多,忙完了这阵自会放出来。让他等着不就好了,要万佛宗担保?”
似乎是许久没出来同人聊天,涂鸣的话多得很,一句接一句,不停地打趣韩修离。
“参战这事儿可不小,想让我掺一脚,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啊。”
韩修离抬起头,直直地盯住涂鸣,“观音禅子观邪被困在滨海城,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涂鸣的瞳孔骤然一缩,脸色登时变了。
“您看,这个理由还成吗?”
涂鸣狞笑一声,审视地看着韩修离,“小子,骗我的下场,你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