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似是成功让他情绪产生巨大波动,在他劈完长凳后,大笑了几声后声音渐小消失了。
宴清河冷静下来,坐在塌上认真地想着——心魔。
这才应当是真正的心魔。它让自己情绪不稳,让怨恨、懊恼、愤怒诸多情绪涌上来。宴清河闭着眼睛默念了遍清心诀,情绪缓慢稳定下来后,他冷着一张脸,想魔物蛊惑人心的话不可信,他跟绪自如在一起快乐多期待多,当时想跟他一起下山时也确实真心实意,只是师父虚灵子误把他的真心当心魔祛除,他才在临下山前一刻反悔而亲手给绪自如一封书信,让绪自如自己下了山。
宴清河想到这里长吁了一口气,他神思清明下来,坐在椅子上回想上辈子自己是什么时候下山去接的绪自如。绪自如比他小许多岁,他上山来时还是个奶娃娃。宴清河想自己可以再把他接回来,不让他伤心难过,要一直待他好。
只是他没料这心魔无形无态,总时不时如鬼魅般在他耳边蛊惑嘲讽似地耳语。甚至偶尔夜里睡了它还会拉着他直接进到一片混沌的无人之境,在他耳边放肆大笑。嘲笑他无能为力,嘲笑他自私可笑。
宴清河重生以来不管白日还是夜晚总需时时抵御这心魔乱语,他平心静气,再少如初次一般被这心魔耳语蛊惑。一晃十余年时间,他夜夜把这鬼叫的心魔当作对自己的试炼,心不妄动,则无惧无怒。直到他看时间将近,来到和善村,进入慈善堂,再次见到几岁大的绪自如。
他把几岁大的绪自如抱起来,想着这辈子会待你极好,再不让你受磨难,不让你被人厌弃,让你长到百岁也无忧。
可是绪自如说“我不喜欢你”。
那时时萦绕耳边的鬼魅声音便像钟鸣一般在他脑内“铛铛”敲响:“他不喜欢你了,宴清河。”
这钟鸣声撞得他脸色煞白,他忍不住坐下,才闭上眼没一会儿便被拉入了这无人之境。
那黑影紧紧地贴在宴清河的脸上,张牙舞爪地连声问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宴清河?”
宴清河闭着眼睛不作答复,他用习惯了千万次的沉默向来化解这一次心魔的蛊惑。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到底是谁啊,宴清河。”那声音笑起来。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吗,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啊。”它痴痴笑起来。
宴清河禁闭着的双眼缓慢地睁开来,贴在自己脸庞的黑影忽地后退半步,隔了一会儿一个人从黑影中走出来。
他穿着一身玄色外袍,披着黑发一步一步地从阴影中走出。
宴清河见他全貌后,微微一怔。
他面色清冷淡漠,不肖一会儿后眼角微挑起,嘴角也勾了起来,脸上神色霎时间就变幻成宴清河自己也从未见过的妖邪模样,他张嘴轻轻道:“我是你呀,宴清河。”
宴清河从梦中猛地睁开了眼睛,他额前汗涔涔,鬓边头发早已湿漉漉地粘颊边,甚至有一滴汗珠顺着他的头发缓慢往下滑,沿着他下颌线滑到下巴处,再垂落到他手心处。
宴清河胸口起伏剧烈,脸色煞白到连唇色也淡了少许,安静的屋内有微风轻轻拂进来。宴清河抬目望去,房门已经大开,门口还摆着一个矮小的凳子。他眼珠微动,房间内除了他之外再无第二个人。
“他走啦~”那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还轻飘飘带着浓重的嘲意。
“……”宴清河呼吸加重,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