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明白他是指不久前的奸细一事,笑了笑道:“从前是小人一时糊涂为奸人所用,小人已然悬崖勒马,正待洗心革面,戴罪立功。正是为这,今日才特意来接应王爷与徐大人的。”
徐显炀借着微光看出他穿的也是一身三千营的鸳鸯战袄,问道:“那你又是如何来的?宁守阳总不可能连你都一气儿派出来了吧?”
李祥笑道:“那自然不能,不过今晚他们急得很,调动人手都乱成一团,我就趁机混进来了,路上才逐步打听清楚来龙去脉。你们这便随我走吧,我带你们避开他们去歇脚。”
徐显炀有些奇怪:“山下那么多人,你有办法避开他们?”
李祥颇为得意:“你忘了我姥儿家是哪儿的?这块地界我熟着呢!”
徐显炀恍然想起,李祥的母亲就是涞水乡下的人,距离此处不远,小时候几乎每年都听说李祥被接去姥姥家住上一阵,那个年纪的男孩到了乡下必定成日满山跑,这一带他确实应该是熟悉的。
他担忧诚王会对李祥有着疑心,还想多解释几句,不想诚王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他们的提议——诚王此时肚子饿成了两层皮,手指脚趾都冷的没了知觉,比死了也好受不到哪儿去,听说有个叫做“家”的地方可去,早没心思再怀疑了。
毕竟是从未受过罪的皇子,再重的疑心病也敌不过挨饿受冻。
当下李祥与徐显炀分别搀扶了他与郭塘下山,避着搜山的兵士,去到兵士停放马匹的地方。三千营一开始只有三千蒙古轻骑,才因此得名,现在人数早已不止三千,单仍然沿袭着全员骑兵的传统。
进山无法骑马,马匹就在山口之外停了一大片,李祥挨上前去,没多会儿就偷了匹马过来,再过一会儿又偷了一匹,怕惊动看守没敢再偷,就请两个伤号乘上去,他与徐显炀分别牵着,绕到一条隐蔽小路离开。
到了清净之处,李祥知道诚王与郭塘都是自己人,就无可避讳地说起了一些自己近日的经历,最后沮丧道:“可惜到头来我还是没侦测到什么可靠讯息,而且今晚被他们发现我根本没在府中就寝,必定生了疑心,我怕是也无法再回去了。”
徐显炀笑道:“你还要什么可靠讯息?若非你今早提到他们在联络保定的响马,我还猜不到他们的用意,那样的话,这小子现下早都被人家的马蹄踩成泥了。你这回的功劳已经立得相当不小了。”
李祥忍不住瞟了马上的诚王一眼,心下大感奇怪:他怎会当着王爷的面就这般说话?
徐显炀与诚王的过往,他与卓志欣是早就听过的,只是,背后怎么说都无所谓,李祥还绝想不到他当面也能与王爷这般不分里外。
此刻诚王是又冷又饿又困,连嘴皮都懒得动一动,自然也没力气再与徐显炀做什么口舌之争。他活了十八年多,何尝受过这种罪?心里还在奇怪:怎地他们还有精神说这些不相干的废话?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的路,但见峰回路转,前方呈现出一片黑黝黝的村庄。
李祥指着前方道:“就在那里了,我娘与我媳妇她们想必睡得正香,咱们砸她们的门去。”
诚王听说还可能与女眷见面,抬手撩了撩自己披散的头发,问道:“徐显炀,你有没有簪子?”
徐显炀皱起眉头,他一个大男人,怎可能随身多带一根簪子?想来让人家一个亲王拿个草棍绾头发也确实太寒酸,他看看周围,信手从灌木上掐了根细枝,摘下头上网巾,将自己的簪子替换下来递给了诚王。
那是根银鎏金的簪子,头上穿着两颗小指肚大小的猫眼石,算不得多贵重,模样却挺别致,见诚王拿着端详,徐显炀道:“回去后要还我啊,那是蓁蓁给我买的。”
诚王立时两眼放出光来,笑赞道:“我说你何时有恁好的眼光了。”
徐显炀见状就暗叹:我要不说那话,或许还更便于要回来。
诚王摆弄了两下簪子,又朝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