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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都已入梦。

书房内仅余下宁守阳一人,夜深人静,他也没有睡意,手中把玩着一串蜜蜡佛珠,坐在红木躺椅上静静梳理着思路。

方才与那几位泾阳党同僚碰面,宁守阳听得出来,他们对他行事不慎激怒诚王这一条十分不满,都有怨怪他坏了事的意思流露出来。

对此宁守阳也是苦笑,当初这些人跑来跪求他出面主持大事、承诺以他马首是瞻的时候,都是何其恭谨?就连前不久何智恒一系在金殿之上提出重审耿德昌一案时,来求他拿个主意、撺掇他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的人,还不也是他们么?

当时如果依照他的主张继续蛰伏下去,不再打那丫头的主意,现在也不会为对方献上那么多的把柄,落得连储君都得罪了的下场。

他主持,他做马首,自然是他承担最大的风险,那些人只是需要时煽风点火,出了事便来归咎于他,等到将来,还不知会怎样呢!

可惜,早在迈出那关键一步时他便已清楚,这条船一旦上去,就下不来了。

管家程凯主持送走了几位客人,折回到书房中来,问道:“太公,留那个李祥住在府里,会不会不把稳?”

宁守阳垂眼道:“留他住在府里,叫他进出都要记档,无需有人刻意跟踪也能掌握他的行迹,这样才最把稳。”

“可是,他毕竟是个锦衣卫……”

宁守阳冷笑站起,将手中珠串一抛:“你还真信厂卫神出鬼没的那套传言?他们的人真有那么高明,我还能好好站在这儿?李祥,哼,倘若他真是为了报答徐显炀来我这里做探子的,那倒真是个难得的忠义之士,比这些泾阳党可强多了。”

比起泾阳党的态度和李祥的威胁,目前最令他挂心的还是诚王的态度。

昨晚李祥去与徐显炀碰面,今日徐显炀请了早朝的病假,说是突发急症在家休养。看上去李祥说已下了药倒是真的。

据李祥回来所交待,诚王之所以会与厂卫走在了一派,皆因那个董善杀害耿芝茵时留下疑点,被诚王顺藤摸瓜查到了孙良这头。

这番话听来似乎并无疑点。这些天宁守阳一直算来算去,方才又将几名泾阳党首脑招来府中密谋参详,都未发觉自己一方曾在那桩大事上露出丝毫马脚,诚王确实没有已经觉察的道理。

或许诚王的怨气,只是因为心爱的女子被害而已?宁守阳并不敢放任自己去如此相信,比起诚王,厂卫反而更好对付。只需他制造个事端,到皇帝面前诉苦说自己被厂卫查探骚扰,皇帝就一定会去敲打何智恒。

有了上次面圣的经历垫底,宁守阳对厂卫反而更加有恃无恐了。可是,诚王呢?

宁守阳在屋中来回踱着步,久久不再出声。

距他最近的一扇窗外,李祥紧紧贴在砖墙上,隐身于窗台下的阴影当中,又听了好一阵,见没什么可听的了,担忧久了会被发现,他就缓缓挪动身形,悄然遁去。

此时已是月历十月月底,京师冬夜寒冷彻骨,背靠着砖墙一动不动地挨了一个多时辰,身体已然因寒冷和疲乏变得僵硬,手指脚趾更是几乎没了知觉。但李祥心里却是很快活的。

刚才那些官员在时外面有人守卫,他不好靠前,没能听见什么重要讯息,但从今晚局势来看,以后总会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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