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芝茵低眉敛目,默然不语。
杨蓁等了片刻,又道:“想必小姐也了解,王爷不是一个善于交心之人,他问了你,你不说,他便一筹莫展,也不知该当如何劝你。是以才叫我担了这个差事,替王爷传个话。若非对小姐关切至极又实在无可奈何,王爷又怎会差遣我这个不相干的外人来搅扰小姐?”
“不相干么?”耿芝茵睨着她哂笑,“听你的意思,他倒像是与你交过心的,什么都与你说。”
杨蓁坦然一笑:“正因我是外人,王爷在我面前说话才少了许多顾忌,可以随心所欲着些儿。小姐难道没有这等体会?越是在心里在乎的人面前,说话越是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差池。”
她面上如此说着,心里却不尽以为然。若论贴心,世上最能叫她无话不说的一定是徐显炀,不论好的坏的,香的臭的,但凡可以不瞒他的事她都情愿说给他听,在他面前说话毫无顾忌。
可她却体会得出,诚王对她说了不少前因后果,对耿芝茵却语焉不详,这真是因为他更在意耿芝茵,才有所顾虑么?杨蓁并不十分理解。
不管怎样,她这话倒是真的触动了耿芝茵。
早在今日听了耿芝茵说的头一句话,杨蓁便确定了她对诚王的心思。被一个真心牵挂着诚王、怕极了他不在乎自己的少女得知,诚王越是不理她才越说明在乎她,她自然会很轻易接受这个解释,还会为此自责内疚,觉得是自己一味隐瞒推搪害得心上人受了煎熬,再不来说个清楚,就太对不住他了。
耿芝茵默了片刻,伤感喟然:“其实……他若来与我好好交心,我不见得就不肯说。”
这已是松口的开端,杨蓁心跳随之加剧,道:“不如我去请王爷过来,听小姐细说?”
耿芝茵轻叹:“不必了,他既然托了你传话,我便顺从他的心意好了。”
杨蓁几乎屏气凝神地等听下文……
她来前就一直想不明白,以诚王与耿芝茵的关系,再加上他本人的心机与手腕,他若是真有心去让耿芝茵吐口,怎可能办不到?
这一次轻易就套出了耿芝茵的话,杨蓁就更加迷惑,看起来好像诚王只是懒得自己去与耿芝茵废话才叫她代劳,亦或者,是存心把这机会留给她。
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与耿芝茵这番交谈一共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离开西跨院后,杨蓁直接去到正房,向诚王转述。
“耿小姐说,她从不过问外事,也说不清还有谁会有意害她,但确实知道,她父亲在世之时,严密防备着什么人,而且那些人应当不是厂卫,而是其他什么高官。”
没能得到确切答案,杨蓁难掩失望,接着道:“她随后提及她父亲书房里的一本书册,封皮上空无一字,她曾经偶然翻阅,见到里面内容像是一部戏文,一些字句还以朱笔做了批注,可惜不待细看,便被他父亲发现,她父亲当即劈手夺过书册,警告她不许再动那东西,还说那是全家‘身家性命之保障’。待她细问,她父亲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