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至四五十岁的老者,下至十来岁的府学生,都自发走出了家门,背着火枪,在当地驻军的带领下设立了一个个哨卡。
正在警惕的盘查着行人。
尤其是洛阳府学的学子们,常年接受半军事化教育,思想觉悟一个比一个高,在这场兵灾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这征明周世显在洛阳推行的府学新政。
非常成功!
为何如此?
洛阳百姓害怕呀,他们害怕这得来不易的好日子被人毁了,可见大明的百姓是最淳朴,最善良,最听话的……
直到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一支风尘仆仆的大军,远道而来,出现在洛阳东郊的地平线上。
年轻的骑兵,一个个脸上带着风霜,满身疲惫,唯独胸前绣着的金灿灿的凤威徽章,一尘不染。
军中将士将之视为生命。
“大都督回来了!”
一时间,洛阳百姓,奔走相告。
车内,周世显从深沉的睡梦中惊醒:“到了?”
“噗。”
玉真,慕容慧抿嘴偷笑,大伙这一路从波斯,长途跋涉到了中原,这位爷倒好,吃饱了睡,睡够了吃。
整整睡了一路。
“吁。”
豪华舒适的四轮大马车,在洛阳城下停了下来。
亲兵在外面瞧了瞧车厢,轻道:“大人,到了。”
“哦。”
周世显应了一声,起身,在二女帮助下整了整军服,便掀开了厚厚的帘布,顿时刺眼的阳光洒落,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周世显本能的抬起手,挡了挡阳光,猛然间,他的耳边响起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万岁!”
“嚯!”
等到他适应了车外的阳光,放眼望去,外面乌压压的全是人,洛阳父老,倒履相迎,这是全城人都出来了。
“好嘛!”
周世显笑了笑,朝着人群挥了挥手,顿时便引发了更热烈的狂潮。
“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群好似起伏的麦浪一般,成片跪倒。
“好,好。”
周世显跳下了马车,在人群中穿过,猛然间,一抬头,瞧见了一个身穿大红军服的青年,昂首挺胸。
青年十六七岁,却长的虎头无脑,那略显憨厚的脸上十分英武,神情坦坦荡荡。
充满了朝气。
“皇上?”
周世显擦了擦眼睛,一呆,才又快步走了过去,在大明天子健壮的肩膀上拍了拍。
“长大了。”
此刻没有君臣,只有姐夫和小舅子。
“哈哈。”
万众瞩目下,周世显将朱慈烺的胳膊捉住,高高举起,放声笑道:“大明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人心呐,说起来很复杂,其实又很简单。
入夜,洛阳。
国宾馆。
大军回朝,受到了洛阳父老的极大拥护,洗去了一身尘埃,周世显全身舒坦了起来,与天子再相见。
不胜欢喜。
君臣二人,依旧如几年前分别时一般毫无隔阂,言谈甚欢,这世上的事本就是如此简单。
你若心真的怀家国天下,便可上下一心。
同舟共济。
但凡接受过高等教育,有一定素养的人,又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傻子,无非是利益作祟,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你若真的胸怀坦荡,又怎会干出祸国殃民的荒唐事?
“姐夫,我与你说。”
终究是个半大少年,朱慈烺逮着话头便说个不停。
“好,好。”
周世显连连点头,瞧着虎头虎脑,洗去了一身尘埃的大明天子,眼睛笑的眯了起来。
这位天子可是他呕心沥血的杰作呀。
从小接受的是新学教育,与洛阳子弟为伍,如今长大成人了,终于,终于可以与他这个当姐夫的并肩作战。
驻兵中原。
三日后周世显召集了军议。
自然是一呼百应,不几日,李岩,李锦等人率标营赶来,众将官济济一堂,相视一笑。
乱党。
“什么玩意儿!”
官厅中,气氛融洽。
一长串乱党名单列了出来,细琢磨这名单可太有学问了,首当其冲是一些前朝大员,复社才子,东林二代,三代……
其中名气最大的,是一个叫做冒襄。
“冒襄。”
明末四公子呀?
周世显撇了撇嘴,这是个什么货色,拔了它的皮,拆了它的骨,也能闻着才子盛名之下的恶臭气味。
复社四公子里面,唯一有点骨气的也就是陈贞慧。
此君在明亡之后不愿与无耻之人,同流合污,十余年隐居家乡,独善其身,直到老死。
这好歹是要点脸的,有点气节的,还有不要脸的如侯方域之流,直接就当了带路党。
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降清了。
就这货他爹,还是东林党元老侯恂呐。
再说说冒襄这货,此君确实没当汉奸,他为啥没当汉奸呢,真不是他不想当,纯粹是因为……
清廷看不上他!
此君诺大才名,出身官宦之家,从小耳濡目染的,可竟然连个举人也考不上,先后考了六次乡试,六次落榜。
这得多废?
和侯方域那货有一拼,每天就是吃喝玩乐,喝酒泡妞,和秦淮八艳传点绯闻啥的。
就这么一个废柴,二世祖,还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大才子,细琢磨这事儿合理嘛?
泡了秦淮八艳就是大才子,这不是扯的没边了么,这样的人说他要投降,给清廷当大官。
他把清廷当傻子么?
清廷除非是疯了,才会重用这样的人。
于是大明亡了,清廷来了,这货该吃吃,该喝喝,该泡妞也没闲着,小日子过的逍遥自在,好不快活,还活了八十几岁呢。
这怎么看也不像才子呀。
“此人。”
瞧见这货。
周世显便好似瞧见了大明的病根。
“这伙人呐……”
周世显眼睛眯了起来,这伙人最擅长的就是编故事,改家谱,写才子佳人戏,和秦淮八艳不得不说的风流韵事。
故事编好了,再花点钱买通几个说书先生,编点话本,演义什么的,轻轻松松的便将自己的无耻,包装的光鲜靓丽起来了。,
至于那些为家国天下洒出一片热血的忠臣义士,却籍籍无名。
其罪当诛!
比如镇江柳泰山祖上就干过这种事,柳家投靠清廷做了武略将军,这可是正五品大官呢。
可又怕挨骂。
最后竟然连家谱都改了,硬说自己是大词人柳永的后人,可柳永也不是镇江人呐。
这事儿若是被柳永知道了,怕是要气的从坟里爬出来,赏他几个大嘴巴子……
终于到了乾隆朝,清廷开始搞文字狱,胡编乱造伪史的时候,这伙人又看见机会了,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去。
这叫啥?
“啪啪啪。”
周世显在桌子上瞧了瞧:“投机者!”
说投机都是抬举这些人了,这叫极端利己者,这华夏呀,历朝历代就坏在这些人手上了。
一旁,李岩,李锦二人早已不耐,剑眉微皱,那神情好似在说,都这时候了也别废话了。
赶紧的吧!
“行。”
周世显挥了挥手:“进兵。”
“嘿嘿。”
二李当时就精神百倍,这俩反贼,对付起这些官宦世家出身的毒瘤,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一声令下。
二李麾下标营铁骑,一马当先,轰隆隆的碾了过去,乱党横在长江边上的十万大军。
好似秋风中的落叶一般。
被席卷一空,零落成泥。
十一月,大明兵马大都督周世显,班师回朝,以雷霆万钧之势碾压了乱党,兵临南京。
而此刻的江南已是满目疮痍。
这虽是一场闹剧,可对整个江南的破坏力十足,商铺,衙门被打砸一空,良家女子受辱,无辜被牵连的百姓极多。
曾经的锦绣之地,人间天堂,如今到处都是残破不堪,这让周世显真正动了杀心。
连李自成,甚至清军都从未攻陷过的江南。
就这么毁了。
这般恶果,让周世显好似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他知道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实在不该对这些人姑息养奸。
“错在我。”
南京城外。
周世显挥了挥手,轻道:“慈烺。”
“哎?”
没心没肺的朱慈烺,打马上前,忙道:“何事?”
看着这破败江南,周世显轻道:“慈烺,有一事,姐夫要与你打了个商量,姐夫……要借这江山一用。”
朱慈烺一呆,奇道:“姐夫要专权,摄政么?”
“嗯。”
周世显瞧着他清澈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
朱慈烺裂开嘴,嘿嘿笑了:“尽快借,不必还了。”
两人身后,玉真,慕容慧二人早就听呆了。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嘛?
这江山社稷还能这样借来借去的嘛,简直千古奇闻。
虽是君臣二人说的几句玩笑之言,却代表着周世显痛定思痛,要彻底来一场大清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