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豫亲王多铎亲自领兵追击,在天津卫城之外停了下来。
一阵寒风吹过。
清军马队里鸦雀无声。
前头官道被炸的坑坑洼洼,残肢,断臂,人,马尸体到处都是,还有几辆倾覆的马车。
地面上还有几个乌漆墨黑的深坑……
不知道多少斤炸出来的。
“希律律。”
战马喷着响鼻似乎有些不安。
“呵呵,呵呵呵。”
多铎发出几声冷笑,掩饰着心中的惊骇,畅快的心情却因此被破坏了,甚至有了一丝丝寒意。
不怕死么?
多铎嘴角微微抽搐:“冲进去,找到朱由检,不论满汉各旗兵丁,不论官职身份,封地三百里,赏一个……梅勒章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驾!”
漫山遍野的骑兵踩着残值断臂,疾驰而去。
“砰,砰!”
天津卫码头上哭喊声一片,不远处的巷子里不时响起密集的火铳爆鸣声,清军再一次狂追而来。
关外铁骑,汉军紧追着车队的尾巴狂追而来,一个个好似发了狂一般,下马,爬城墙猛攻。
天津卫不是什么大城,只是一座小港,城墙低矮还年久失修,挡不住近乎疯狂的追兵。
“图其!”
“上,上,朱由检就在里头!”
喧闹中夹杂着汉话。
大明皇帝就在前头,抓住了,一世荣华!
吴三桂也好,关宁军也罢,晋帮……这些人为何降清,其实真没那么多大道理可讲。
这些人背后是一个个势力,地主大势力。
降清无非是两个字,利益。
当这世上人人都大谈仁义道德的时候,通常也是伪君子遍地的时候,为了利益连亲爹父母,祖宗都可以出卖。
而这些人从未消亡,只是在时局不好的时候……蛰伏,隐形了。
看到机会的时候便又出来兴风作浪。
“上,上!”
“主子发话了,抓住了朱由检封地百里,赏一个梅勒章京!”
在巨大利益的刺激下,外头的清军,汉军红着眼睛涌入,完全不顾及自身伤亡,火枪爆鸣声渐渐变得凌乱,抵抗变得微弱。
一步登天。
平步青云同样可以让人变的不怕死,山呼海啸一般的人潮,将守卫港口的勇士淹没。
骁勇的军宪司悍卒一个个战死。
却无人后退一步。
“完了。”
崇祯皇帝心中咯噔一下,整了整身上黑乎乎的龙袍,终于迈出了僵硬的脚步,向着皇后,公主,皇子们艰难的走去。
“皇后……”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周皇后泫然若泣:“陛下。”
崇祯帝露出一丝苦笑,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自杀的勇气只有一次,他时候他又贪恋起人世繁华来了。
可。
这帮情景又能如何,他一时无言,只好将龙袍脱了下来铺在地上,捉着皇后的手坐了上去。
公主搂着几个小皇子,秀美的眼中却透着倔强。
她竟然不怎么害怕。
“希律律!”
“砰,砰。”
后方大明残兵的抵抗渐渐微弱了,隐隐传来战马嘶鸣,喊杀声四起,追兵正在逼近。
一时间码头大乱,响起女子啜泣声,孩童的哭闹声。
朱媺娖抱着最小的一个皇弟,苍白的嘴角微微抽搐,喃喃自语:“苍天啊,救救大明吧!”
喊杀声却越来越近了。
“吱。”
此时不远处的海面上响起一声轻响,似乎是木料之间摩擦所发出的刺耳声音,在夜幕下的海面上传的很远。
“哗。”
暮色沉沉,一艘三桅杆的战舰从近海航线冲入了港湾,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几万大明子民面前。
“哗,哗!”
长长的桨叶入水又抬起,浪花翻飞。
整个码头安静了下来。
数万百姓还在哭闹,可已经有人睁大了眼睛,呆呆看着海面上一艘艘战舰冲入港湾。
一艘,两艘,三艘……
流行性修长优美的战舰上,日月波涛旗迎风招展,哭闹声渐渐平息,数万百姓看着一艘艘战舰在港湾里转舵,将修长的舰体横了过来。
“呼,呼。”
一炷香后,码头上鸦雀无声,八艘风帆战舰在海面上,将舰体横着排开,首尾相连。
“吧嗒,吧嗒。”
亮出了密密麻麻的侧舷火炮。
“呼,呼。”
此时更多的战舰驶入港湾,从一艘又高又大的楼船上打出了旗号,可普通百姓哪里懂得水师旗语?
“趴下!”
此时人群外围,几个军宪司伤兵挣扎着站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背后的港湾里的战舰。
疯狂的大叫起来:“趴下,趴下啊!”
周国辅先回过神来了,抱住夫人便死死趴伏在地,又爬起来跑到崇祯皇帝身旁,将帝后公主皇子都按倒了。
很快数万百姓不顾地上的积雪,趴下了一大片。
港湾,旗舰。
“这!”
周世显看着码头上黑压压的全是人,也大吃一惊,看样子他的父母家人被难民堵住了,没逃出来呢。
万幸他及时赶到了。
“传令。”
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周世显低低道:“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