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周斟冷冷转身,经过萤火虫般摇曳的煤油灯,独自返回屋内。
早春夹杂寒意的夜风吹动,云层遮住皎皎圆月。烛火熄灭了,萤火虫飞走了,梁拙扬的心也被这个亲吻打乱。
这晚周斟没去卧室,一直待在书房。他翻开读到一半的,钟表指针不断移动,直到夜深人静,他也没能读完一章。
不知半夜几点,脚步声从楼道传来,停在门外。
书房门半敞,梁拙扬靠墙站着,并没敲门,也没走进来。
“周斟哥,你跟我说的话,我刚才在外面认真想过了。”
梁拙扬的声音沉闷沙哑,大概在外面待太久,受了风寒。
周斟靠在椅上,垂着眼眸。
“我之前跟你说,我没想过结婚的事,突然被告知结婚,我没有准备。”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梁拙扬话语一转,低头望向从书房透出,寂静停留于走廊地面的光线。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暗影仍然笼罩整个走廊。他感到身体里乱糟糟的,血液的流动、思维的运转,都被周斟的行为搅得混乱。
“十七岁就结婚,跟异性或者同性结婚,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梁拙扬——”他嗓音愈发嘶哑,“我结婚的人,必须是我喜欢的人,如果没有喜欢的感觉却跟对方强行结婚,我无法接受。”
“即使是所谓阿娜亚的命令,我也无法接受。”
“对不起。”
从始至终,书房里亮着灯光,周斟一动不动,置身于静谧里没有说话。
zero十四层。医疗控制区,s以上级别。
工作人员形色慌乱赶来,围住刚踏出电梯的乔池。
“科长,您快去看看吧!我们实在没办法控制。”
“设备全都被会毁坏了。”
“这次失控怎么这样严重……”
“我知道了,你们辛苦。”乔池点头。她逆着工作人员快步走向最尽头的屏蔽门,抬手刷开旁边感应器,屏蔽门沉重缓慢地往内侧打开。
里面的场景落入视线,乔池心中咯噔了一下。
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所有的医疗设备悉数被摧毁,破碎的元器件散落得到处都是。原本隔离工作人员与s级哨兵的特殊强化玻璃也崩碎了,尖锐的碎渣插入地面与墙体。杂乱的线路从电线胶皮里裸露,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乔池踩着地面的碎片,一步步走到最里面。一个与墙壁严密嵌接白色柜体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以最尖端的科研材料打造的柜体,可以屏蔽哨兵狂躁时破坏性的能量,是乔池向zero提交报告,专门为周斟制造。
因为乔池很清楚,每次周斟失控,都习惯躲到封闭、漆黑的环境里。
乔池走过去,动作很轻地打开柜门。果不其然,周斟蜷在柜中,双手抱住膝盖,形成婴儿在母体子宫里的姿态。
乔池注视柜子里清瘦的男人,面容失神了几秒。她第一次发现周斟的秘密,是几岁来着?九岁,还是十岁?那时她才后背发冷地意识到,跟自己和寓相比,周斟到底在遭遇什么。
乔池强迫自己收起思绪,冲柜子里的人轻声细语:“谁惹你生气,把医疗室破坏成这样?”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斟把脸从膝盖抬起来,一错不错盯着乔池,黑沉沉的眸子盯得人头皮发麻。
即使是a级别向导,乔池依然有种被碾压的窒息感。
“好了,别生气啦——”乔池勉强笑笑,强忍不适,把手试探地放在周斟肩膀上,“周斟,你的能量太强,我很难受。”
乔池熟悉的气息仿佛一片落叶,轻轻飘在他的肩头。狂躁从体内消退,周斟的瞳孔渐渐聚焦。
“……乔池。”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周斟脸色紧绷,“抱歉。”
“没关系,可以出来了吗?”乔池笑着问。
周斟从柜子里出来,面色惨白,整个人筋疲力竭。失控的破坏力背后是对哨兵精神力量的巨大消耗。周斟走两步就走不动了,靠在乔池身上,乏力地往下倒。
乔池扶住周斟,让周斟躺在地上,脑袋枕着她大腿。
“他拒绝我了。”
周斟恹恹开口。
“他说,他要跟喜欢的人结婚。我不是他喜欢的人,他和我的婚姻不应该存在。”
乔池在衣服口袋里掏了掏,摸出烟盒。控制区是禁烟的,但乔池无视了zero的这条规则。她把烟衔在嘴里点燃,深深抽了一口,眯眼往空中吐出烟圈:“小孩子懂得什么喜欢跟不喜欢。”
“梁拙扬或许不懂,”周斟喃喃,“但作为一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我同样不明白。”
乔池一顿,低头注视枕在自己腿上的男人。黑发凌乱洒在额上,浓密睫毛覆着眼睑。多么虚弱、无措,透出一种与世人格格不入的孤独。与被新闻塑造出的那个在前线大放异彩、高傲冷淡的周斟大相径庭。
“睡会儿吧。”乔池手指轻揉他太阳穴。
“不想睡。”
“那跟我做怎么样?我是向导,虽然只是a级,应该也能安慰到你。”乔池抽着烟笑了笑,挥手一指墙顶损坏的线路,“正好摄像头也被你摧毁了,监控科的工作人员不会知道这个房间发生什么。”
乔池半开玩笑的话语,周斟并没有领会到。他蹙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乔池为何提出这样一个建议。过了几秒,周斟扯扯嘴角,低声说:“你知道的,我没法对女性产生冲动。”
——你知道的,我没法对女性产生冲动。
乔池眼神暗淡一瞬,随即又被笑意掩去。她弯下腰,吻了吻周斟黑发,像姐姐哄弟弟一般,轻声哄他:“那还是睡觉吧,记得小时候我怎么对你说吗?再难过,睡一觉起来,总能熬过去的。”
夜幕下的明川市区灯火通明,无数高饱和度的广告牌与霓虹灯,令置身其中的人目眩神迷。
周斟双手拢在外套口袋里,穿过人流,没有方向地往前走。喧嚣如同轰然的风擦过耳畔。
他走入一条昏黑僻静的小路。
街边的垃圾桶没收拾,散发恶臭。旁边倒着一个吸毒过量、肢体扭曲的流浪汉。周斟经过流浪汉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先生,可以帮帮我吗?”
周斟循声转头,见一个男孩站在墙角。男孩很瘦,穿破了洞的夹克,脸上挂着被揍的淤青。
男孩怯生生说:“我爸爸是赌徒,每次输了钱就打我。我需要回家拿点东西,但我爸爸在家,我怕他打我。先生您可以陪我一起回家吗?”
“你的父亲怎么打你?”
男孩不理解周斟用意,指指自己脸:“这就是他打的,你看。”
周斟沉默一瞬,又问:“你多大?”
“十七,”男孩忙说,“我满十七了。”
周斟不再说话,一动不动站着。男孩想了想,试探地走近搂住周斟。
周斟没有拒绝。
男孩开心笑起来,胆子大了几分,主动拉着周斟往前走。不到两百米,男孩的“家”就到了,是间地下室。男孩带周斟走进去,反锁房门。
里面一张桌子、一张床,设施简陋,空气里散发霉味。
周斟环顾房间:“你父亲呢?”
“爸爸正好出去了吧。”男孩耸耸肩,端起水壶倒了两杯水。一杯握在自己手里,一杯递给周斟,“先生你先喝口水。”
男孩说完,抬起手里的杯子喝水。周斟注视他把水喝光,这才慢慢抿了两口。
“你的父亲多久回来?”
男孩惊讶地眨眨眼睛,不懂眼前男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纠缠这个问题。他脱掉皮夹克,里面是宽松的背心,消瘦的身体上也布满伤痕。男孩走到周斟面前,一只手勾住周斟脖子:“先生,你是担心会有人来吗,放心吧,不会有人来的。”
他踮起脚尖,凑到周斟耳边吹气:“爸爸不在家,先生来当我爸爸好不好?”
一个男妓。周斟默默想。他早该确定的。
为什么有一丝动摇?因为男孩可怜的模样,男孩的伤势,还是男孩说他也十七岁?
十七岁的周斟,跟随程郁去了部队。时间往前回溯两年,十五岁的他,从汽车旅馆离开,浑身血渍被夜晚的雨水冲刷,又被日出的太阳照射,一块块凝固在头发、皮肤与衣服上。他跌跌撞撞,无意间闯入一家巷子里的妓院。
当他意识到眼前是妓院时,他说:“我要一个女人。”
因为他浑身带血,散发异于常人的煞气,所有人都惊恐站在原地,没有人敢回应,也没人敢轰他走。片刻后,一个中年女人从后头走出来。女人眼眶凹陷,手臂扎满针眼,浮现触目青筋。
女人对周斟说:“走吧。”
女人带他进入后面的小屋。她先脱掉自己裙子,露出下垂、萎缩的乳房,然后帮周斟解开裤子,卖力为其撸动。等周斟性器勃起,女人帮他戴上避孕套,敞开自己的腿,引导他进入。
周斟的身形顿住了。
“怎么了?”女人意识到周斟并没有真正兴奋起来,“不喜欢戴套?不戴也可以,我吃药就行……放心,我没病。”
周斟待在床上没有动,眼睛低垂着,睫毛遮掩了眼神。女人从床上爬起来,粗糙的掌心轻抚周斟后背。周斟浑身一颤,哑着嗓子说:“我杀了人。”
女人没有立即接腔。
她慢慢抚摸他的背,过了一会儿,懒洋洋说:“每个人都会死,不是生老病死,意外致死,就是被人杀死,没什么稀奇的。镇子上的货车杀死了我的丈夫跟儿子,你呢,你杀了谁?”
女人的态度漫不经心,仿佛世间一切秩序纲常都不再重要。周斟陷入她枯瘦的怀里,却觉得被一片柔软包裹,他意识一时混沌:“爸爸。”
女人抚摸的动作一停。
“我杀了爸爸。”
“……哦。”女人探出上半身,摸到床头柜的烟盒,点燃一根烟。她接着重新躺回床上,把周斟抱入怀中,“你妈妈呢?”
“我不知道。”周斟眼神迷离,“我出生的那天她就死了。”
“真可怜,”女人吐出烟雾,望向跟她同床而卧的漂亮少年,“孩子,我来做你妈妈吧。”
周斟不再说话,婴儿般蜷缩起四肢,女人将他抱紧,周斟的面庞触碰女人干瘪的乳房,不知为何,他忽然被强烈的睡意冲刷,倒头昏睡过去。
第二天,周斟留在了那家没有营业执照的妓院。直到两年后,女人器官衰竭而亡。她倒在周斟怀中,呼唤早已离世的孩子乳名。这次换周斟不停抚摸她,直到她睁着空洞的眼睛,在虚无中失去生命。
周斟带着女人的骨灰,寻找女人故乡。
两年里,每次女人注射完,麻木的神情就变得鲜艳与愉悦。她一遍遍告诉周斟,她来自某个小镇,她的房子在清澈的河流边,蓝色的窗户与门,房子外种植大片玫瑰。那时她过得好幸福,一家人其乐融融,丈夫与孩子都活着,没被货车意外碾压。
周斟找到了女人所说的边境小镇。整个镇子被暗物质污染,荒芜贫瘠,根本看不到人影。周斟坐在石头上,抱住骨灰盒,不知该去哪里。
这时,几个穿军装的人经过,其中一个收住脚步,目光越过正在说笑的同僚,直勾勾射向周斟。
“你是一个……哨兵?你能量场好强。”男人走过来惊异地说,高大身影遮挡了周斟视线。
周斟问对方:“你见过一栋在河边的房子吗,蓝色的窗户跟门,房间外旁种了很多很多玫瑰。”
男人说:“你说的地方或许有,但一定不是这里。”
“为什么?”
“因为这里——”男人顿了顿,“这里被暗物质污染,生物难以存活,几百年来都是这样。缺水,没有河流,土壤沙化,无法种植玫瑰。”
周斟怔怔睁大黑眸。
“我叫程郁,特战第九分队队长。”男人俯下身,冲周斟温和一笑,“你叫什么?”
记忆戛然而止。
思绪回到当下,周斟问:“你的伤是被父亲打的吗?”
听见周斟的话,男孩簌簌笑起来,攀住周斟脖子:“先生,你真可爱,没有什么爸爸呀!”
“那怎么受的伤?”
“这个啊,”男孩指了指脸上和身上的淤青,“赌博的是我啦!我赌输了,欠一屁股债,被追债的人打得半死。为了还高利贷,所以才卖屁股嘛。”
他说着,手指撩开周斟外套往里摸去:“先生你的衣服看起来好高级,你肯定很有钱吧。我会努力服侍你,多给我点小费呀。”
周斟按住他的手:“不必了。”
他突然觉得浑身燥热。
“可是你硬了啊!”男孩狡猾地眨动眼睛。说话时,热气一浪一浪打在周斟脖子上。周斟呼吸变得急促,体内血流都在加速。
“你给我喝了什么?”
“能让先生兴奋的东西罢了。”男孩的声音忽近忽远。
周斟看着他倒的水,看着他喝了自己那杯。他不耐烦地皱眉:“怎么做到的?”
“是杯子啊,”男孩笑道,“水没有问题,杯子有问题。”
“不过先生,你模样这样标致,我打心眼里愿意陪你度过美妙的一夜……”
周斟脸色瞬间阴沉至极。
他摧毁医疗室的设备,又依靠乔池的陪伴休息一阵,狂躁的情绪终于勉强平缓。然而此刻,他的能量场再次失控外涌。
周斟阴鹫地看了男孩一眼。
男孩发出惨叫,膝盖瘫软跌倒在地,两条腿不停打哆嗦。周斟对男孩动用了哨兵的精神力——对于普通人类,这种强烈的压迫感是躯体难以承受的。
“啊啊啊!”男孩凄厉尖叫。
周斟黑瞳里煞气腾腾,几乎决定杀掉这个愚弄他的男妓。他俯下身,扼住男孩纤细的脖颈,突然发现男孩滚落了恐惧的眼泪。泪水顺着被揍得淤青的面庞往下狼狈流淌。
男孩哭得稀里哗啦,如同待宰杀的牲畜,在地上绝望抽搐。
周斟目光聚焦,神色一点点冷静下来。
他后退两步,缓慢直起后背,收回自己碎裂的意识,转身离开眼前逼仄的地下室与哀泣的男妓。
夜深寒重。
周斟裹挟室外的凉气推开门,抬眼见梁拙扬站在玄关,眉头皱起来:“怎么还待在这里?”
不知从哪回来,从外套里散发一股劣质的香水气息。他似乎不太舒服,脱衣换鞋的动作有些不稳,为支撑身体,一只手不得不扶住玄关边柜。
周斟抓起外套,想要挂在衣帽钩上,挂了几下都没挂上去。梁拙扬一言不发伸出手,拿过衣服帮他挂上。周斟顿了顿,没看对方,转身径直走向餐厅。
没走几步,胳臂被握住,梁拙扬低声问:“你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跟你没关系。”周斟挣脱梁拙扬。口干舌燥,燥热在体内堆积。他三步并做两步冲进餐厅,从冰箱里翻出一瓶冰水,拧开瓶盖大口大口吞咽。冰冷的液体灌入喉咙,顺食道涌入胃部,刺激得胃部都隐隐作痛。
喝得太急,不小心噎住,他弯腰猛烈咳嗽起来。
梁拙扬连忙走到旁边,拍打周斟发抖地后背。隔着薄薄针织衫触摸到周斟躯体,梁拙扬这才察觉,周斟的身体散发一种不正常的热意。
梁拙扬心下一沉,以为周斟发烧了,伸手要试周斟额温。掌心还没覆上,周斟蓦地抬眼,直勾勾看向梁拙扬。
梁拙扬耳膜嗡地一声。
之前两人在玄关,灯光昏暗,梁拙扬看不分明。此刻置身光线明亮的餐厅,周斟潮湿的眸子、发红的眼尾、沾水的嘴唇,清晰落入他的视线。
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浮现梁拙扬脑海。
整整一天,他不断回想,以至于越来越无法确定,究竟有没有发生的吻。
“周斟哥。”梁拙扬低哑地喊了声,却不知道为何要喊周斟。餐厅的空气变得浑浊,梁拙扬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沉沉的、闷闷的。
周斟盯着他,眼神涌动一股潮湿暗色:“从昨天到现在,我给你了充足的时间离开。你到底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我打算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周斟冷声打断,扯了扯针织衫的领口。好热。药物在血管里流窜,细胞都要被点燃。梁拙扬就站在他跟前,令他愈发焦灼难耐。
周斟走近一步,仰脸把唇贴在梁拙扬耳畔:“……想知道真正的接吻吗?”
不等梁拙扬回答,他抬手扣住对方后脑勺,拉到自己跟前,将唇齿再次堵上去。
这次不再点到为止。
梁拙扬霎时僵住了。察觉这一点,周斟内心戾气更加肆虐。他手指用力插入梁拙扬的短发,强行撬开他闭合的牙关,舌头舔舐口腔、内壁、牙齿,卷着梁拙扬的舌尖搅动。
唾液翻搅的声浪拍打耳膜,呼吸被迫交织在一起。梁拙扬呆住了,任周斟欺入他口腔湿吻。当周斟的舌头从梁拙扬口腔里滑出,蹭过他的嘴唇、下颌,意欲舔舐凸起的喉结时,梁拙扬陡地回神,惊醒般推开周斟。
周斟双腿没力气,被他一推,腰部撞到桌角,袭上尖锐的疼痛。
即使如此,却仍压不住体内燥热。周斟低头喘了几口气,暗声说:“这才是接吻,懂了吗。”
梁拙扬没说话,脸色涨得通红。他口腔里满是周斟的气息,挥散不去。
周斟忍过那阵痛意,再次走向梁拙扬。梁拙扬往后退了一步。等他还要再退时,无形压迫感席卷,身体被钉死般无法动弹。
梁拙扬一怔:“周斟哥,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果然可以承受。”周斟走到梁拙扬跟前,指腹沿梁拙扬清俊的眉眼、鼻梁、嘴唇,一样一样仔细描摹,“阿娜亚说,我的哨兵能力与你非常匹配,看样子阿娜亚没有说错。”
“可惜,不得不与我结婚。”不知想到什么,周斟出神一瞬,喃喃低语。几秒后他又笑了:“你没想过跟同性结婚,但刚才你跟一个同性接吻,也挺有感觉啊。”
“哥哥教你一些更有感觉的事情。”
说完,他双膝落地,扯开梁拙扬的裤子。
粗长的阴茎啪地从耻毛间弹出。
比周斟以为的要大很多,即使半垂着,也呈现与它的主人不相符的野性与狰狞。周斟闭上眼睛,张开唇,埋入梁拙扬跨间含住。
梁拙扬心头大震,情绪在眸中剧烈翻滚。好一阵子,他陷入震惊里,无法理解周斟在对他做什么。
周斟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想到梁拙扬的玩意那么大。他含得困难,脸色憋红,被散发腥气的性器一下下顶到喉咙,口水抑制不住从嘴角淌出,原本清冷高傲的五官也变得狼狈。他感到那根东西在口腔里跳动,在他的含吮吞吐下愈发滚烫硬胀。
少年的呼吸粗重起来,没多久,射出大股黏腻液体。
浓白精液灌满周斟口腔。周斟扭过头,慢慢吐掉嘴里的精液,抬手擦拭嘴角,微微眯起眼睛:“不是说不接受男人?射得倒不少。”
他说着,仿佛意犹未尽,伸出舌头要去舔沾着水光的柱身。梁拙扬浑身发紧,青筋都从肌肉上浮现。他强忍不适,挣脱周斟施加给他的能量场,抓着周斟的黑发将之一把扯开。
梁拙扬的动作带着排斥与厌烦,再没之前对待周斟的小心与温和。
周斟偏过身子,静了静,慢慢抬眼看去。
终于,梁拙扬的眼底也沾染了情欲之色。他眼眶布满血丝,牙槽死咬,像在竭力忍耐什么。
“停下来,”梁拙扬从牙齿里挤出话,“不要这样做,周斟。”
周斟无声注视梁拙扬,那双狭长干净的眼睛,第一次看到就令他心动、喜爱,又不禁心生嫉妒。周斟晃了晃神,几乎想要退却,但转念间,燥热沸腾,他眼神一暗,再次滋生想要占有、撕毁、破坏的狂躁。
周斟脸上沾着精液,眼神涂抹情欲,说话的口吻却冷淡又缓慢:“你懂什么叫结婚吗?结婚可不是一起吃饭、聊天、玩游戏。结婚是要脱掉衣服,一丝不挂,像低贱肮脏的动物一样交媾的。我说我会履行婚姻义务,自然也把同你上床考虑在内。”
“你呢,你说要找喜欢的人结婚时,有考虑过跟那人性交吗?”
“很显然,你没想过。”
周斟幽幽说着,从地上站起身,按牢梁拙扬肩膀,把对方往后缓缓压制在地板上。他分开修长笔直的双腿,跨坐在梁拙扬胯骨上,一边脱去皮带一边语气平静道:“周斟哥哥,这次给弟弟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