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坤宁宫,外面日头正高,白炽的阳光灼灼而下,晒在身上竟有些烤炙感。
高暧只觉脑中昏昏的,扶柱子呆立了片刻,等那内侍连叫了几声才听到。
她不愿上轿,让阶下侍立的人退了,便自己离了坤宁宫。
也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脚下这条路竟有些恍惚,仿佛并不是通往来时的地方,也不知会去向哪里。
无论是庵堂还是皇宫,她只想过平平静静的日子,却原来这只是一厢情愿,即使可以躲着,那纷扰还是自顾自的就找上门来,根本不容许她置身事外。
这些日子她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如今再不是那个带发修行,每日只须诵经礼佛的小姑娘。
她是大夏的公主,就算不受人待见,内心中也从没接受过这重身份,可这却是事实,不管前路如何,她都必须学着坦然面对。
这么想着,心头愈发烦乱,等回过神朝四下里望时,却发现周围的殿宇精致与自己所知的那一小片迥然而异,全然不知到了哪里,原来刚才只顾浑浑噩噩地走着,不知不觉竟迷路了。
她又瞧了瞧,见这里是条窄巷,又深又直,两边宫墙高大,连日头照下来也只有右边的一半落在光影里,下半截却是阴的。
而在巷子的尽头像是一处院落,但瞧着极是破旧,也不知那里有没有人。
高暧方才还晒得发暖,这会儿不知怎的,却有些冷了,赶忙转了身,快步朝巷外走,寻思着找个宫人带她回去。
才刚跨出两步,就听背后一阵幽幽咽咽的歌声从巷子深处传来。
“……郎在外间打山咯,妹在房中织绫罗……”
高暧心头一震,像受了锤击似的,整个人愣愣的顿住步子,只觉手脚都是麻的。
她听得出,这是南陲夷疆的山歌小调!
母妃慕氏是夷疆土司家的女儿,或许是自己思念故土,又或许是让她不忘所出,当年便常常唱起这曲子。
纵然母妃的音容笑貌已然模糊,曲中的每一字每一调都深深地烙在脑海中,至今仍清晰无比。
如今再听到那熟悉的曲调,恍然间便如同又回到了母妃温暖的怀抱中,听她一声声地唤叫“胭萝”……
只可惜母妃早已与她阴阳两隔,再也不会相见。
那如今唱起这调子的,又会是谁呢?
她不自禁地转回身子,一步步向前走着,想听得更真切些。
“……你为何绫罗不织听山歌,那郎的歌儿听不得……”
小调从巷子深处幽幽地飘入耳中,如泣如诉,果然和记忆中的一字不差。
高暧只觉心中蕴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冲动,脚下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