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下,何瑾真是有些感动了,不由叩首谢恩道:“多谢陛下器重赏识,臣就算肝脑涂地,亦会将此番通商互市一事,办得漂漂亮亮。让曾经质疑咱、对咱爱搭不理的妖艳贱货们,以后对咱高攀不起!”
这话就有些冒犯了,将自己同皇帝相提并论,还说朝臣们是妖艳贱货。真要较真儿起来,何瑾脑袋绝对会搬家。
可是,他现在真的很激动啊!
没了顶头上司,在延绥一镇就可以尽情大展拳脚。而且,中间又再度越过了侍郎,直接向杨一清负责。
这分明就是弘治皇帝想方设法,为自己扫除了一系列障碍。真真儿做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见其天子包容气度和对他的无上信任。
好在弘治皇帝也习惯了他的不着调儿,领会刚才一番话的精神后,再度确认问道:“差不多该做的、能做的,朕都替你做了,还有什么要求?”
“没了......”何瑾快速想了想,然后摇头回道。
“既如此,那你便在京城呆到正旦。届时待火筛入京受封后,就随着他一块儿离京赴任。”说到这里,弘治皇帝还忍不住笑了一下,道:“这个京城,你多呆一天,朕的御案就一天要堆无数弹劾奏疏。”
何瑾不由一愣:“左顺门事件后,还有人弹劾微臣?”
“废话!”弘治皇帝当即龙眉一竖,道:“你当众那番诋毁理学的言论,虽一下说到了朕的心坎儿上,也让朕幡然醒悟。然理学治国毕竟乃天下读书人共识,还妄想那些大臣会放过你?”
“他们还真是......不消停啊。”
何瑾也惊叹了,还以为也就士林的读书人,会跟自己闹闹脾气。没想到大明朝堂上......嗯,还有那么多的精神病儿。
不过想想也是,大明朝的思想,毕竟已被禁锢了百余年。
社会上的文化风潮,已呈现出两极分化的态势:一种就是彻底迷信程朱理学的,而另一种就是跟王守仁一样的先进分子,陷入了极大的迷茫。
想想后来心学出来后轰动天下,就可知新思潮的魅力。
而作为一位从来不治什么经典,却干出了惊天动地事迹的自己。眼下隐隐成为一种社会现象,一种新思潮的萌芽,其实也不足为奇。
当然,强大的守旧顽固派,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死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行了,既然没什么事儿,就自觉套上那块黑布,滚回去家里去吧......”说着,弘治皇帝就温和地笑了笑。
然后,在何瑾恭敬谢恩告退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毫无征兆地又咆哮起来:“这次要是再敢拐跑太子,朕就派人打断你的腿!”
都走到门口儿的何瑾,顿时就幽怨极了:什么跟什么啊......上次为了有个行走的护身符,才不得已拐走朱厚照。这次又不会有啥危险,我勾搭你儿子干啥?
真以为你儿子是啥大宝贝儿啊?......
一见他这嫌弃的神情,弘治皇帝登时也郁闷了。但随后,还真的又想起了一件事儿,问道:“对了,王守仁跟你是怎么回事儿?”
何瑾忽然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颤颤巍巍反问道:“什,什么个回事儿?”
“朕也不清楚,本应调任刑部主事的他,屡屡上书要求赴通商衙门任主事。朕觉得他虽呆板了些,却内藏锦绣,且曾经也跟你一起破过白莲教案子,便准许他随你一块儿赶赴延绥......”
然后已抬起了一只脚,却不知该退出暖阁、还是该进来掰扯这事儿的何瑾,一下就被及膝的门槛儿绊倒了。
“哎呦!......额头上又多了个包,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