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树没有趁机出手,而是上上下下打量着时青旻,目光又是贪婪,又是欣赏:“三载不见,你更是气度不凡……锏这样刚猛,不适合你,你该拿着花篮,在舞台跳舞。”
时青旻没有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即便听的眉头都锁了起来,还是等他说完了才平平静静地开口:“你已叛出师门,非我门人,今日因何又来上门挑衅?”
柳千树点点头:“你声音也更稳重了,好听。虽然我还是喜欢你少年的音色,但你究竟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
时青旻减少了说话的字数:“因何?”
柳千树掏出一枚东旸谷门人腰牌来:“我借那小姑娘看过了,你的徒弟也不行……偌大一个东旸谷,笼子一样困着你,没人保护你……我来救你。”说着,慢慢走来,伸手向时青旻脸上抚摸而去,似乎准备下一刻便拥他入怀。
时青旻眉头彻底拧在一起,连着后退两步,分步而立,双锏双手撑好架势,是备战的意思。然而这在柳千树眼里,无疑是荷叶分现芙蓉面一般的好看,因此他非但不怕,还抚掌而笑。不过时青旻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笑不出来了:“杀我师尊,伤我弟子,新仇旧恨,今日且来一算。方才已算偷袭,这次,不会了。”
柳千树笑容逐渐消失,恨恨到:“我誓仙大会赢了你,你依旧看不起我;原来是这个缘故。既如此,今日要你心服口服。”说着,唤出双鞭,又突然冷笑一声,摆开架势!一时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场外观战的朱氏兄弟想帮忙都看不清人在何处,只听铮然之声。不知多久,风平下去,围来的人们看到,时青旻依旧站着,面色未改,柳千树口角流血,坐在地上,挤出丝笑来,摊开手,手中有一缕头发和一滴血,突然爬起来便不见了。众人忙要追,时青旻开了口:“不必了。穷寇勿追。他即便伤重,如今也是练得邪法,恐另有打算。”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不再说话。时青旻接着说下去:“十一十二,你们率众收拾残局,搜寻些痕迹回来。邪法事关重大,我先走一步。”说完,转身也走了。
时眠星昨日折腾累了,今日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醒来。他睁眼时天已经大亮,床边只有破嚣化了人形,正捻着根鸡毛看自己。见他模样规整不少,时眠星知道时青旻肯定给他清洗了一番,便坐起来:“我师父呢。”
破嚣笑而不答,一副看小孩子胡闹的调侃模样。时眠星也懒得和他多说,伸手将他扒拉开,下床蹬上鞋子,拿了外袍裹在身上,边系边往院子走。破嚣跟在他后面慢悠悠晃荡:“鸡鸣时,他已经下山去处理魇魔的事情了。”
时眠星停了停,懊恼的一扶院内的石桌侧身坐了上去,端起还剩下的半杯茶水,仰头喝下去。或许是因为年纪小,又或许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合适的倾诉伙伴,时眠星垂着头开了话匣子:“打我记事起,旻哥就不叫我跟他出去除妖。我就只能泡好乌龙茶,等他回来。少则半天,多则几个月的也有。印象最深一次,他回来时满身的血污,神情肃杀。可是,在接过我奉的茶以后,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正说着,他看见时青秋端着个托盘走过来,当即挥了挥手打招呼:“姑姑,您怎么来了?”
时青秋走过来,让时眠星抓起托盘里的包子,看着他放到嘴边狠咬了一口后才开口:“我哥那个没良心的让我来照顾你。他真是仅有的良心都放你这儿了。这次魇魔各地均有爆发,且数量一窝一窝的,所以就请他去了。他走了,怕你饿死,我就来了。”
时眠星叹了口气:“师父啊,就是劳碌命。”按理说这样被牵挂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莫名的,时眠星有点不开心。只是有点而已,有点不开心……气时青旻不带他,又觉得不带他也是为了自己安全,半晌无语,把剩下的半个包子也塞进嘴里嚼完后,丢下一句:“我要去温泉泡澡,你们别跟来啊。”便从石桌上站起,脚下凝气,飞身登云前往化霜池,路过长廊时除去身上所有衣物丢了一地,猛的一扑一头扎进温泉池中,双臂伏在池边气鼓鼓的生闷气。
“们?”时青秋倒是不在意他跑了,关注点放在了“们”上,一回头看见破嚣:“哟,还有人呢?”
化霜池边,时眠星泡舒服后,开始摇头晃脑地扬着水嘀嘀咕咕:“还嘴上说自己天赋异常,做什么都不带我,肯定都是唬人。”突然,一朵还带着泥土的灵芝从林中飞出,投进了池水的一瞬,腾起了一片云雾。时眠星认得,这种灵芝加温泉,疗伤有奇效,只是带着泥,怕不是刚采摘……还来不及思索出什么,突然,巨大的水花扑了时眠星满脸!定睛看时,扑进池水中的不是别人,正是时青旻!
“师父?!”时眠星登时大惊,扑过去把人捞起来,就看见时青旻面色惨白,已然昏厥,连忙费力让人靠在自己身上,“旻哥,旻哥你怎么了?旻哥?旻哥?”连叫几声不应,时眠星三指一并,搭在人腕上,发觉脉象滑急,却已无多少气力——毒,是毒。这毒时眠星闻所未闻,更惊叹于它怎么会在时青旻心脉冲得如此又急又险,一时间顾不得许多,将时青旻已经浸湿的外衣脱下,急恼之下,诱出自身体内邪意缠绕至掌中,猛的发力,打像时青旻后背,试图将阻塞在心脉处的毒障破除逼出。却见一掌下去,时青旻张嘴便是一口黑血,竟径直向池底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