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一声暴喝让长安驿馆的夜变得有些不太宁静。
杨奉的房间内。
只见杨奉颤抖着身子,捏紧了拳头,紧咬牙关,一脸震惊和气愤的表情,一拳打在身前案几上,恨恨地说道:“这是为何?”
那名亲卫半跪在杨奉的面前,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身子也有些颤抖,缓缓说道:“将军,属下一路过来,听闻不少关于华雄之流言,说那华雄剿匪之时不扰一民一户,更是将那恶匪暴虎寨剿得一干二净!最奇怪的是,华雄将那匪首交予当地百姓处置,各方百姓如今提起华雄,俱是赞叹不已,言其乃朝廷不世出之好将军!真正为百姓而战之将!”
杨奉眼皮抽搐了几下,华雄将匪首交给百姓处置这件事,他之前并曾知道,可即便是知道,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可现在他的想法却完全不一样了。
亲卫瞥眼看了杨奉那仿佛要杀人的表情一眼,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前日听闻华雄将去安邑驻军长治,洛阳周遭两百里之百姓,不少人举家向安邑迁移,一传十,十传百之下,我城附近百姓,乃至城中百姓也有不少流民举家前往!徐晃将军有感于事态严重,现已关闭城门,许进不许出。但此法亦只可止城内百姓,城外乡村仍是有不少人迁移,至卑职离城之时,城外之民恐已走万数。最令卑职气愤的是,在路上,卑职听闻华雄军队对投奔而去的百姓都尽皆收容!”
杨奉听到这里,眼中如欲喷火,眼前仿佛出现华雄先前那虚假中带着狡黠的笑容,说道:“华雄,你竟有如此阴损之算计,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势单力薄,现在看来,你分明是狼子野心,暗中早已在迅速积蓄势力了!”
百姓代表什么?百姓代表的就是一地的钱粮,如果管辖区内没有百姓,上哪去征收钱粮?上哪去养活军队?更何况就连军队也是由百姓而来,一个一方霸主如果让治下的百姓走光了,那这块地方不要也罢!这就像目前的洛阳没有任何人要一样。
按道理来说,大量的百姓去到安邑附近生活,这应是一个引人瞩目的事情,但因为此事发生不久,尚未传扬开来。
而且去安邑的也多是一些流民或附近活不下去的村落之民,如长安这样的大城,大部分百姓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离的。
长安民生虽然有徐荣陆续铸造出的小钱冲击,但在华雄运镖队的缓解下,没有出现太多的物资短缺现象,物价也因此并未历史性地飞涨,祸害的范围还不太大,是以这一切并未在长安引起注意。至于其他地方,只要不是叛乱,董卓可没心思去管那事。
此时杨奉寒着一张脸,其他人也都不敢说话,纷纷在心中想着那华雄居然有如此魅力,小小一个不扰一民一户,将恶匪头子交给百姓处置就换来四方百姓的爱戴。他们却不想想自己打仗时又是如何掠夺民财,甚至杀戮百姓,强奸民女的。
大汉朝的兵在黄巾之前或还有点规矩,但自那之后一旦开战便多有纪律不严之军,更别说如今就连掌握朝政大全的董卓本身就是一个恶匪型的暴君,或者说是暴相更恰当,毕竟他最终也没能当上皇帝。
没有人说话,除了杨奉眉头深锁外,其他亲卫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好象要确认一下那是谁的影子。那个赶来报信的亲卫此时也很紧张,吞咽了一下口水,身负使命的他不得不开口继续道:“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徐晃将军也不知这华雄是何方神圣,但紧闭城门只可防得一时,徐晃将军一时无法可想,只得让卑职日夜兼程赶来长安向将军禀报,并请将军示下!此事当如何安定民心?”
杨奉此时考虑的也是这个问题,民心之定,只有治理者给出安抚政策方可。
要定民心就必然要有所付出,杨奉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来,半晌后才有了决定,说道:“你连夜启程,让徐晃将军传我将令,减免赋税两成!且先让民心安定下来。”
“是!”亲卫得令,正欲离去,却又被杨奉叫住了。
杨奉叫住亲卫,然后再度思考起来,华雄能用他的手段让百姓爱戴,即便自己暂时地安定了民心,但保不准日后华雄又能再吸引百姓过去,减免赋税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这样想着,杨奉眼中不由闪出一丝杀机,比起郭汜李傕,目前只稍有羽翼的华雄似乎更加具有威胁,郭汜李傕顶多只是在朝中压自己一头,可华雄却威胁到自己,乃至朝中各方将领的势力。时日一长,华雄势必要成为众矢之的,不过以今日来看,华雄非是不懂韬光养晦之人,这吸收百姓的事定然不会长久,这么说来,并没有长远的担忧。
忽然,杨奉又摇了摇头,暗道:“不,倘若他不停地吸纳下去,对他有害无益,那我倒不必担心,可若是他吸收百姓恰到好处,那就是壮大实力而不引人注意,此人心机比之郭汜李傕可就要高上一筹了。与其联合固然有很大可能在朝中压过郭汜李傕,巩固我的实力,但长远观之,恐怕只会是比郭汜李傕更加难以对付之人,此人不可留。”
转念间,杨奉续想道:“但要除此人亦为不易,且不能让我受有一丝嫌疑!事后还得让徐荣李肃把此事追究到其他人头上,对,郭汜李傕!”
想毕,杨奉再度下令道:“传我将令后,命徐晃带军中精锐十人,以百姓或流民身份来长安!”
“是!”亲卫转身离开,出驿馆上马而去,一边赶路,一边还从怀中摸出干粮啃了起来。
待亲卫走后,杨奉这才想起华雄明天的邀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用很阴险的样子说出一句很值得玩味的话:“华雄,明天我杨某人得让你大吃一惊。”
此时的华雄正躺在花凝水的身边开怀大笑,手里拿着一张皮卷,忽然打了一个喷嚏,随即又大笑道:“好好,太好了!高顺张辽果然名不虚传,有一套!处理问题着实不用我操心!”
花凝水偎在华雄宽阔的胸膛上,纤手在华雄的胸口摩挲道:“英雄,何事如此开心?”
华雄将皮卷放到枕头边,搂着花凝水先亲了一口,然后说道:“咱们的安邑这回算是热闹了。你可知道你相公我现在名气有多大吗?我就是那乱世之刘备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