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絮见他额角青筋爆起来,用手抚了抚:“我明白的,你别着急。”
薛洵抓住她的手:“让冬哥儿回去,还有一个原因,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什么隔阂,我怕你心里不舒坦,我在乎你的感受,而且我现在没有犯药瘾,脑子非常清醒,相信吗?”
未絮缓缓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嗯。”
“那你还走吗?”
她抿了抿嘴:“我不知道,等你身子好了以后再说吧。”
薛洵很是失望,起身在屋里踱来踱去:“行,行,此事以后再说,我先派人送冬哥儿回苏州。”
“何必呢,让他在你身边多陪伴些时日,万一后悔了,再想接他过来,可就难了。”
薛洵眉宇深锁,不置可否,他弯腰将未絮抱起来,抱到床榻放下,用锦被盖好,双手不知怎么开始发颤:“我被你气得……有些不对劲……你先睡,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二爷去哪儿?”
“找江小满看看,你睡吧。”
他不待她细问,转身匆忙走了。夜里他在外间睡下,次日将近晌午的时候才醒来,听见秋田在里头和未絮说话,道:“方才临安来回,那伍肆在门外磕头求见,说他内人痛失爱子,一夜满头花白,半死不活,疯疯癫癫,他恳求二爷和奶奶让他们夫妇再见小哥儿一面……”
未絮先是叹气,接着冷道:“你去告诉他,不可能,想都别想。什么痛失爱子,他可知当年因他一己之私,冬哥儿的亲爹亲娘被害成了什么样?他媳妇疯了就来要人,月桃疯了又找谁去?总奢望别人发善心、做菩萨,自己却为非作歹恣意妄为,这世上有那么便宜的事吗?你警告他,薛家没找他算账已算仁慈了,若再敢纠缠,二爷必要活剥了他的皮,叫他好自为之吧。”
“是,我这就去。”
薛洵翻身起来,感到今日精神尚好,他洗漱完,到偏房看冬哥儿。那小娃娃昨日犯浑不肯进食,被饿了一夜,这会儿坐在丫鬟腿上狼吞虎咽,给什么吃什么,听话极了。
薛洵心头酸软,从丫鬟手里接过来抱着,冬哥儿怕他,不敢闹,只是放声啼哭:“我想回家……我要爹娘……”
“我就是你爹啊,你不记得了,小崽子。”
“你不是我爹……”
薛洵默然擦拭他的鼻涕眼泪,叹气之余,莫名想起当年离开的时候,欢姐儿抗拒又退缩的眼神,连一声“父亲”也没有叫他。他感到万分无力,心中自嘲般一笑,想着孩子们都不肯认他了,也算是报应吧。
回到书房,他修书一封,告知苏州的家人,冬哥儿已经找到。接着两日后,他安排一路人马,将孩子送离京城,让他回到娘亲身边去。
又一个多月后,薛洵药瘾已除,江芷儿也马不停蹄前往天津卫找她兄长去了。
走的那日,雨雪霏霏,薛洵和未絮一路送她到城外,烫一壶秋露白,再三言谢,再道珍重。江芷儿喝过酒,坐上马车走了,薛洵看见未絮神色失落,嘴角更有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