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絮看见春喜的脸色又煞白了几分,她知道自己也一样。沉默着,起身下床,一面从柜子里取出金银宝钞,一面警惕地回头看了看床上的薛洵,道:“娘近日病了,身边也没个利索的丫鬟,我不放心,你回去替我瞧瞧,好生伺候着,过几日再回来。”
说着将钱财与衣物装在包袱里,塞给春喜,咬唇推着她往外走。
春喜眼泪直往下掉,跪下冲她磕了三个头,然后拿上东西,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夏潇院。
未絮披头散发回到房中,一声不吭地坐在妆台前,抬眼一看,镜子里那人是谁?陌生极了。
丫鬟们进来服侍梳洗,她木偶般任由她们摆弄,对周遭一切好似浑然不觉。
没过一会儿,及腰的青丝被两只巧手梳得齐整,再尽数收上去,以丝绳和发簪固定,挽成了一个堕马髻。妆花纱衫和挑线罗裙也穿上了,外头已经摆好饭,未絮没说吃,也没说不吃,只呆坐在凳子上,心中默默等待暴风雨降临。
薛洵起床更衣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报,说大事不好了。
薛洵最不喜欢旁人在他面前一惊一乍的样子,当即眉头一蹙,冷眼扫了过去。
那丫鬟顾不上他的脸色,慌道:“昨晚四姑娘一夜未归,姑爷以为她在夫人房里歇了,早上过去,谁知姑娘却不在那里,这下夫人和姑爷正急得四处找人呢!”
薛洵道:“兴许又是不想走,躲起来了吧。”
未絮垂头给他穿靴,看不清表情。
正在这时另一个丫鬟惊叫着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不得了了!四姑娘、四姑娘……”
丫鬟终究不敢说出口,只道:“四姑娘出事了,二爷快去芍药圃瞧瞧吧!夫人和姑爷在那儿,现下大爷和三爷都过去了!”
薛洵觉得不对,起身大步离开,丫鬟见他走了才哇地哭出声:“死、死了……霜姨娘死了,四姑娘也死了!”
“什么?!”
“方才他们在外头寻四姑娘,谁知竟然看见霜姨娘死在芍药圃的井边,脖子上插着簪子,眼睛瞪得老大……婆子们去抬,结果发现井里还有个死人,捞起来一看,竟然是四姑娘……”
屋内顿时七嘴八舌,惊恐一片。
未絮紧抿着嘴,坐在床沿仔细回想,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身上越凉,不知外头已乱成了什么样,她不敢出门。
中午的时候孟萝来了,丫鬟们被打发下去,她走得急,直拿绢子擦汗,说:“你倒沉得住气,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连轻蘅都坐不住,你竟然还躺在床上发呆?我的二奶奶,你可是吓傻了?”
未絮坐起身,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孟萝挨在床沿,用那种严肃又夸张的表情和语气告诉她说:“昨夜四姑娘从春霖院离开,帕子落下了,芙霜给她送去,谁知竟发生这样的事,两个人都死了……你说怪不怪?莫不是她们主仆二人发生什么争执,打起来,结果两败俱伤,接连丧命?”
未絮手脚冰凉,缓缓呼吸,道:“芙霜怎么死的?”
孟萝忙用手比划:“簪子插在这里,血流了遍地呢。”又说:“两人头上都有伤,那簪子又是四姑娘的东西,我猜她们肯定打过架,接着起了杀心,要么就是芙霜把四姑娘砸晕了,准备丢到井里去,谁知四姑娘醒了,拿簪子扎她,芙霜最后奋力一搏,还是将她推到了井下,可自己也死在了一旁。”
未絮听得心惊肉跳:“怎么会这样……想来也没有别的解释了……夫人和几位爷呢?他们怎么说?”
“他们自然没那么容易接受,还有王简,搂着四姑娘不撒手,好似痴傻一般,真叫人看得心酸。”孟萝摇摇头:“他们是不大相信芙霜会无缘无故杀她主子的,但要我说,谁晓得她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矛盾呢?而且芙霜当上姨娘以后也有些目中无人,兴许她对四姑娘不再低眉顺目言听计从了,因此引发争执,也未可知啊。”
未絮木讷地点头:“是啊,应该就是这样了。肯定是这样,你说的不错。”
孟萝走后,未絮起身在屋内踱来踱去,丫鬟们只当她被吓着了,哪里晓得她心中的紧张的激动已经达到了顶点。
她想,如果大家都相信孟萝说的那种可能,那么她和春喜就安